——序《戏痴》
艳茹出书,命我作序,令我踟蹰者久之。
我于戏道,纯属外行,暇时听上一两段,解颐而已,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槛外岂可语堂奥?此踟蹰之所以也;但又推诿不得,毕竟与艳茹相识相知有年,朋友出书之大事,不置一词,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我与毕艳茹同庚,同生于1959年,结识于九十年代。斯时,她供职于泊头市纪委,而我在教育局混饭,属于监察与被监察的关系。厮混的久了,狼与羊居然成了哥们儿。当时,还有她的同事、我的同学李堪域,我的同事、教育局纪委书记李毅,三李一毕,经常凑在一起喝点酒。艳茹文文静静一个弱女子,酒场上却巾帼不让须眉,常令男儿气短,以此知妹非等闲。2011年,我俩同时内退,为儿女事,我盘桓于京沪间,艳茹则移驾沧州。同为泊头人,却动如参商。前几年我曾经弄过一个《为友人造像》系列,艳茹自然在名单之内,最终却因为见不到面而暂付阙如,始终引为憾事。
不见不等于相忘,友人聚会,常常语及艳茹。李堪域说,别看她退居林下,却休而不闲,除了看孩子,还参加了业余京剧社。粉墨登台,卸妆护孩,忙得很。听说她退了官场却现身戏场,我的眼镜差点摔了个粉粉碎。相交这么多年,也知道她出身于梨园世家,父母皆为伶界翘楚,但不知她会演戏,而且还是唱的老生。毕艳茹娴静淑雅,颇有点南方女子的清秀韵致;虽然酒场偶现狼性,但并无方巾气。她登台饰演男儿,还是让我有点惊愕不已。
果然,从电视里看到她在各种晚会上演出的视频;果然,在剧场演戏比官场演戏好出了太多。
借着为她整理文字的机会,对她的了解,加深了许多。
毕艳茹早年受家庭影响,喜好戏曲,少年考入交河县河北梆子剧团,颇有成就;后来“误入”官场,仍未忘情于戏曲。退居二线后,入泊头梨园京剧团,再作冯妇,重操旧业。据自身条件,习余派老生, 始于形似、直追神似,渐臻佳境。近日集中听了她的一些演出录音,就一个感觉:有味。余派在唱、念、做等诸方面,皆有自己特殊风格,但最受人推崇的还在于他唱腔的“韵味”。因此,毕艳茹特别注重发声技巧,对吐字、发音、共鸣、用气等都很讲究。她曾经对我说过,早年她学的是河北梆子,这对她的演艺是一种很好的积淀,但对后来改唱京剧,却形成了很大的制约。梆子改京剧,小生改老生,真假声改大嗓,发音位置不一样,加之以女扮男,有诸多的不适应。没有办法,除了请教专家,就只能靠自己平时的精雕细琢,慢慢打磨,最终,利用自己嗓音的特点,练出了一条柔中有刚、圆润动听的嗓子。尤其在“字正腔圆”方面,用工最力,对于字的首腹尾、清浊等交代得清清楚楚;声音有立体感,咬字行腔情绪饱滿,没有半点轻飘之感。西方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与中国的梅兰芳京剧艺术,同属世界三大戏剧体系,所以,我历来主张演员在熟悉京剧艺术的同时,还应该学一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布莱希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即角色”与布莱希特的“间距感”,虽然理论各异,但可以各取所需。“演员即角色”可以让演员深入到角色内心,“间距感”让演员可以进得去跳得出,加强与观众的互动,都是拉近观众情感的有效手段。我觉得毕艳茹就很好的掌握了这一点。不是孤立地卖弄技巧,而是善于掌握角色的感情,以情动人,以声悦耳,声与情相结合,切切实实的拨动听众的心弦。
毕艳茹从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绩,为技艺精进,她先后求教于京津两地名家,尝得著名琴师姚利,裘盛戎之女裘芸,京剧后起之秀张静、张馨月、刘嘉欣指导。2011年泊头春晚联欢,与京剧名家李维康、耿其昌,同台演出《武家坡》,得其指教,受益匪浅。同年梨花节,与名家朱宝光、张丽雯共同演出研艺。多次借进京之机,求教于孙毓敏、李浩天、丁晓君、赵群、周靖、杨少彭及著名琴师李祖铭、费玉安等,虚心学艺,演唱水平日臻化境。2013年3月,参加中央电视戏曲频道首届《乾旦坤生》大赛,一段《文昭关》,声情并茂,荡气回肠,打动诸位评委,顺利晋级,入围复赛。同年5月,参加第二届国际票友大赛,演唱《坐宫》,韵味浓郁,一举摘银。2019年2月,登上央视戏曲频道《一鸣惊人》舞台,演出《武家坡》,艳惊现场。随即,各级媒体纷纷予以报道,一时名声鹊起。
近年来,毕艳茹移居沧州。沧州名票云集,毕艳茹如鱼得水,共结戏缘;同时,积极参与社区活动,多次参加戏曲进校园、进社区、进光荣院联谊慰问,颇得业界与社会高度赞誉。
毕竟毕艳茹,果然毕艳茹:仕途得小有,粉墨成大器!
艳茹回沧后,曾发来一段微信:“哥,昨天的聚会非常开心!老弟兄毕竟是老弟兄,多长时间不见面都是老感情。以后要常聚。”
信哉斯言!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常聚,除了喝酒,我还想听她的戏。酒乃口福,戏则耳福。以戏下酒,实实人间至乐也。
2021,1,7于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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