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出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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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葡萄,与柿子树、山楂树,是我家小院风景的三大支撑之一。2004年置房,办公室一位小弟给我从老家带来的葡萄苗,一巨峰,一红玫瑰,分别植于甬路两旁;中间是焊接的铁架,两株葡萄相对而长,如一对热恋的情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扭结在一起,形成一座天然的凉棚。下面置石桌石凳,炎夏时节,在这里小酌、乘凉,都挺惬意的。
最初,葡萄的长势也好,巨峰型大、肉肥、汁多,红玫瑰果小、皮厚,但甜得很,春兰秋菊,可谓绝配。熟知葡萄的四妹说,它们也就是三四年的寿命,我颇不以为然。人家新疆吐鲁番的葡萄遮天蔽日的,怕是几十年、上百年都有了,怎么我的葡萄就这么短命?六七年之后,它的长势仍然旺盛,我不无得意地揶揄过四妹:你不是说只有三四年的寿命吗?四妹无语可答。但七八年之后,葡萄就渐呈颓势,枝叶虽然茂盛,果实却大不如从前,结果少了不说,口感也差了许多;最要命的是成熟季节赶上连绵雨,果子都烂掉了。就像女人怀孕,孩子却保不住,被村里人讥为“拉拉蛋的鸡”。我问过别人,别人告知我,葡萄的命数到了,就像人到了老年,自然规律。老伴几次要砍掉,被我拦住了。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架葡萄,曾经带来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不能没有感恩之心。就像咱老了儿女要为咱们养老送终,咱也得为它养老;再说,即便不为了长葡萄,起码它能生枝长叶,乘个凉,看个景,总还是可以的。
十四五年转瞬即去,这架葡萄可能是太老了,每年过冬,枝藤就会死一遍,第二年再从根部重新生芽。有一点还好,像凤凰的浴火重生,它长得很快,不久新枝就能遮蔽整个铁架,看上去郁郁葱葱的,仍然是一座不错的葡萄架,给小院添了不少韵致。
今年春节离家三个月,归来时春暖花开。山楂树与柿子树均已绿叶成荫,唯有葡萄还铁青着个脸,不苟言笑。细观察,并未哀哉,仍然有一两个枝条在悄悄地萌芽。老伴说,把那些枯枝剪一剪吧,省得影响新叶生长。我口中诺诺,立马去取树剪剪枝。随着嚓嚓的铁剪声,大大小小的枯枝纷纷落地。剪着剪着,却有了新的发现:一条比大拇指还粗的藤干,没有像别的藤条一样向着葡萄架生长,而是弯弯曲曲,横着伸向紧邻的柿子树。循藤条看去,只见它钻进柿子树的树冠,居然爬上了柿子树顶,而且已经在那里生枝长叶。
我吃了一惊。去年我曾经离家一年,这根藤条趁着无人看管,一枝葡萄“出墙”来,它出轨了。它不但打入了人家内部,并且鸠占鹊巢,占尽高枝,理直气壮的在人家头顶上伸枝展叶。
正当我心里责怪巨峰背叛红玫瑰,一头扑进柿子树的怀抱,心里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斩断这段孽缘的时候,向来视小三如仇雠的老伴却忍不住了,她接过树剪,咔嚓嚓来了个釜底抽薪,将藤条的根部剪断,又随即将那些细枝末叶扫了个干净。粗大的藤条从柿子树上跌落下来,被赤身裸体立在那儿示众。我听到了整架葡萄都在瑟瑟发抖,它惊惧了。
第二天,那架葡萄果然有了悔改之心,讨好般小心翼翼地绽出了新的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