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春新马泰（11）

     （脖子上挂的，就是“佛花”）

    1月23日清晨，我们的航班在曼谷落地。前来接站的地导，是中国哈尔滨人，一米八的个头，脸庞端端正正的。他自称姓张，但泰国风俗，不喜欢人们喊他张导；他还有个泰国名字叫阿维，他希望大家喊他“阿维”。

    阿维说，泰国人过的是一种慢生活，说话办事节奏都慢。他自己说话的节奏就不快，但口齿清楚，条理明晰；对泰国的文化历史以及风土人情知道的都挺多。但是，口气中却透着东北大老爷们儿的傲气与不驯，说出话来有点生硬，总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第一天，他就给我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当天下午，我们船游湄南河。一上船，便有y一个年老船娘献佛花，是献花编成的花环，给你挂在脖子上。事前，阿维就叮嘱大家。船娘献花之后，要给10泰铢小费；另外，佛花不能随意丢弃，更不能丢到垃圾箱，否则对自己不吉利。如果不想戴，可以找一棵树，把它挂在树枝上，算是保持对佛的恭敬。接下来的行程，是游览泰国皇宫。游玩出来，天气太热，花环挂在脖子上，实在太难受，但是又不敢随意委弃。老伴看见停车场边上有一排树，其中一棵上面专门钉有一只铁钉，铁钉上头挂着一个花环，她以为是专门用来挂花环的，就招呼我挂上去，我也没仔细问就同意了。刚想离开，两个皇家警察过来，用生硬的中国话要我们到附近的一个警察亭，那里有一张桌子，四五个警察围着坐。阿维不在，国内领队见状跟了过去，一问，原来是说我们不能把花挂在树上。因为这是阿维叮嘱过的，我们就据理力争，领队也帮着解释，但对方说什么也不行。领队说，这些警察就是靠罚款增收的。我们还要争辩，女儿不耐烦，说把罚款交了就算了，别影响游兴。佛花被皇家警察当成了钓鱼的工具，使我这虔心礼佛的心情受到了沉重打击。回到车上，我正想说此事如果不是警察钓鱼执法，就怨导游没有事先讲明白。没想到，阿维居然主动提起此事，不但不维护游客权益，反而责怪我们（虽然没点名）不该将花环丢在皇宫里。对他这种不敢担当，推脱责任的行为，我很气愤，就大声说：“我们没有丢在皇宫里，而是出了皇宫，按着你说的，挂到树上！”众人皆劝，才没有与他继续争辩，但他留给我的印象却是太差了。

    第四天，大家一上车，阿维就开始进行“战前动员”，因为今天的第一站就是购物。他在车上大讲特讲导游的不容易，并要求大家必须识大体，意思当然是要多购物。大家都是有着多年旅游经验的人，对导游的这种购物套路熟悉的很，因此，他在前面讲，后面有人小声议论，甚至有人打起了瞌睡。他认为他正在讲话，大家对他不够尊重，遂不点名的大声呵斥。大家虽不做声，心里却相当反感。

    第一家店是珠宝店。我旅游几十年，进过无数的珠宝店，即便想买，也早就买过多少遍了。别人与我的经历也差不多。珠宝店为了防止游客溜走，将门关闭，游客想走也走不了；而且，店内故意不设座位，还明确不准靠墙躺坐，要的就是你不断地溜达，看、买东西。可是，在店里足足流连两个多小时，最终只有两对夫妇买了点手链之类，估计也没有多少钱。阿维将大家聚到一起，大发牢骚，虽然没有强制，但话很难听。随即进入第二家店。这家是专门出售乳胶产品的点，床垫一万多元人民币，一个枕头就要六七百元人民币。这次大家的兴致就更差了，加上不让出去，也无处休息，多数是妇女与老年人，腰酸背痛的，骂声连天。眼看已经中午12点多了，仍然不让出去，按规定，每天购物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半小时，有游客实在忍耐不住，就进行了投诉。显然阿维接到了投诉的信息，当他带着人们回到车上的时候，没有大发脾气，只是说他们老板打电话问过情况，很不满意，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他说今天早晨自己没吃早餐，这回好了，两颗鸡蛋（意思是购物成绩为零）也把肚子填饱了。

    这回语气也变了，只是诉说自己的委屈，却再也不敢冲着大家发脾气。人们暗地发笑，说还是投诉管事。

    离开泰国的时间到了，在最后的时刻，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这次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采取示弱卖惨的手段，讲起了他自己的经历。这次他动了真情，讲得情真意切，开始大家心里仍不以为然，但他后来说的一个细节打动了我。他说他在泰国当导游五年，哈尔滨老家的人都认为他混得不错。但是他从来没敢叫父亲跟他一起到泰国过春节。因为他历来对家里人报喜不报忧，他怕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挣钱，肯定很心酸。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理解他父亲的心情，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我吩咐女儿在购物单上多写了几种，算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精神安慰。

    临告别的时候，他又发表了一通演讲，大意是这几天大家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希望这种缘分不要因为旅游的结束而中断。以后，大家只要再来泰国，不管是旅游还是办事，他都愿意义务帮忙，而且管吃管住；同样，他回到国内如果到了大家所在的城市，也一定会找大家.

    话说得很诚恳，大家都有点感动，纷纷鼓起掌来。我也被打动了，先前对他不好的印象也早忘记了，反而体会到他的不容易来。心想，如果他一开始就以情待人，人们哪怕出于同情与感动，也会多买一些东西，好让他的成绩单更好看一些。只是再见的机会也不多了。

                                       2020，2，7，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