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原野上行走（7）

从住所出门向北，穿过一片白杨林，再穿过一片野草没膝的荒地，就是一道东西向的沟。沟并不宽，里面长满了很深的芦苇与杂草，看不见底，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与老伴几次散步到此，虽想去看看对岸的风景，皆因这道沟而止步。即便我想试试翻过去，老伴也不会允许冒这个险。其实，我心里是蛮不服气的，无非一道沟而已，能够深到哪里去呢？

终于得到了一个独自散步的机会，我又来到了这道沟边。沟里的芦苇都干枯了，怒放的芦花开到极致，似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鸡，在风中不断地昂首点头，可爱极了。我一连拍了数张照片，都不太满意，总想拍张特写，拍出芦花的精气神来。可惜我是站在沟边，芦花在我的脚下。若想靠近它，就必须深入到沟里。趁着老伴不在，冒险一试的念头刺激了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区区土沟而已，哪里有虎穴的可怖！今天，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有多可怖。

屈下肥胖的身躯，我开始试探。沟的坡上也满是杂草，腿伸下去，可是两只手没有可抓之处，只得撑着地，身子往下出溜。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下蹭，开始速度并不快；可是出溜到一半的时候，屁股一滑，整个身子一下子倒了下去。还好，一只脚踏在了一块硬物上面。因为被枯叶遮蔽住，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软乎乎，颤悠悠的，根本容不下另一只脚。旁边是泥是水也搞不清，不敢轻易落足，另一只脚只好蹬在沟坡上，整个人呈金鸡独立状；最糟糕的是，沟底除了芦苇，还长满了野草与荆棘，我的手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浸出了血丝。衣裤上上下下仿佛被无数只利爪抓住，猛力的撕扯；有尖利的刺穿破衣服，扎进肉里，钻心的疼。我的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想抓住点什么依靠，可四周除了芦苇就是荆棘。芦苇一抓就断，荆棘根本不敢抓。突然想到古代有一种站笼，专门折磨犯人的，两臂被吊着，四周是刀刺。我现在的状况，就与站笼十分相似。

尽管十分难受，但这虎穴是我自己要进来的；而且，我也还没有忘记进虎穴的初心，是要抓几个虎子回去的。我举起手机，身子晃悠着，也无法聚焦，甚至连取景都稳不下来，只好对着沟里的胡乱拍了几张，就匆忙作罢了。

因为没有凭仗，没抓没挠，上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刻如果有人看见我此刻的狼狈相，一定会笑得喷饭。我自己是没心情喷饭的，一心想爬上来，就是此刻最大的成功了。还好，经过一番挣扎，总算失魂落魄的爬到岸上。

就着坐下来喘息的功夫，翻看了一下刚才拍的照片。一看，自己先笑了：都是什么呀？一张看得上眼的都没有。深入虎穴，非但未得虎子，还差点被虎吃了。你说说，我这辈子还能做点什么呀？

有的风景看似美好，内里却是荆棘遍布，就像美女长了一副毒蛇胆。美女虽然勾心摄魄，但未必是你的同枕人。就像此刻的我，风景虽好，但不属于我；我还是远远地站在边上，慢慢的欣赏吧。

                                                             2019/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