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霜降，降霜的节气。

天一降霜，气温就明显的见低，一夜之间，多数植物的叶子就蔫了，花儿也凋谢了，一些花花草草直接被冻死。毕竟树木还耐寒些，叶子的颜色却发生了变化。我们老家是鸭梨之乡，此时的梨已经全部摘下，堆在用秫秸箔围起来的“梨栅子”里。卸了重负的梨枝不再低头弯腰，直起了身子，绿色的梨叶们摇身一变，换上了绚丽多彩的服装。先是绿，变成黄，变成红，变成紫，最后变成黑色的枯叶。因为时间有早有晚，遍地的梨叶五彩斑斓。经过霜的叶子，也变得脆弱起来，被风一吹，有的会被吹落，飘飘悠悠飞舞着，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

当时，我刚刚初中毕业，在生产队务农。因为只有十四五岁，还不是壮劳力，就被分配在梨行与老年人看梨。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童心未泯，便用梨叶制作起蝴蝶来。将梨叶一撕两半，底部不断开；再将撕开的两半叶子交叉，用叶柄扎住，就变成了一只展翅的蝴蝶。树叶是多彩的，制作出来的蝴蝶自然也是多彩的。一边将蝴蝶往高处抛扔，一路奔跑着追逐，这是儿时玩惯了的把戏。

与我一起看梨的，是周汉如大爷。他年轻时曾经教过书，毛笔字写得也好，据说还给人写过牌匾，是村里的文化人。他知我喜欢读书，经常给我讲些文化典故之类。霜降那天，就给我讲了一个霜降的趣事。他说，从前有个寡妇，孀居多年，很是孤苦。她出了一个上联：“霜降降霜，孀妇孤眠双足冷”，意思是霜降了，降霜了，太冷了，一个人睡觉很冷清，两只脚一夜也暖不过来。她请人们对下联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想找个夜里给暖脚的，以联征婚的意思。我问：“有人对出来了吗？”他说没有，所以成了绝对儿。我也想试着对，但凭我当时那点墨水，哪有那水平？再说，我还年少，尚未开蒙，自然对寡妇也不感兴趣。

汉如大爷有气管炎，说话的时候嗓子眼里仿佛总是堵着一口痰，说半句就要顿一下。听他说话很难受，但说的内容很有意思，因此记住了很多，包括寡妇脚冷的这副上联。后来，我曾经将此上联让一些爱好诗词的人对，他们对的倒是说得通，只是都难以差强人意。哦，对了，他还说过另一副上联：“锡壶盛水，惜乎不是西湖水”，似乎也没有下联。

汉如大爷早已作古，但每到霜降的季节，我就会想到那些彩色蝴蝶，会想到汉如大爷；也想到那个独居的寡妇，不知最终找没找到暖脚的。

                                                           2019/10/24，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