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饭馆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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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不会慢声细语,从来都是高门大嗓,浑入无人之境,是中国人,尤其是北方人的常态。余粗鄙人也,自然有着粗鄙人的一切习性:从来不分场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矬老婆声高。下饭店尤其如此。在雅间里还好一些,墙壁隔音,哪怕你的声音鼓破屋顶,也只有那几个酒友听见;但在大厅里就不同了,经常是很多人一起就餐,人家都是低声交谈,只有我们这一桌欢声笑语,眉飞色舞,三杯酒下肚,就更加无所忌惮,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别的食客的谈话被我们的声音盖住,想聊天也聊不成,干脆不说话了,听我们这几个神经病旁若无人的“瞎白话”。万绿丛中一点红,偌大的餐厅,都看着我们的表演,真的把餐厅变成了演艺厅。
这种不文明、乏教养之举,在混水里摸鱼问题还不大;一旦脱离了这个浑浊的氛围,到了安静的场合,你自己也会觉得格格不入。即便让你肆无忌惮,你也会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想眉飞色舞,也飞舞不起来了。
在日本的餐馆里,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不自在。
到达大阪的第二天,是自由活动,我们几个在市区内的几个景点游览。到了饭时,肚子叫了,找了一家面馆吃面。门面很小,但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很大,里面坐满了吃面的人。一张小餐桌,两人对面坐,既温馨,又私密。虽然进餐的食客很多,但很安静,几乎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女儿去点餐,我们坐着等。想借机与振如兄聊几句,却发现一向嗓门洪亮的他声音低了很多。在这种环境里不可能不受到感染,我也只得压低声音说话。声音低了听不清,只好往近处凑,近乎于耳语。嘁嘁喳喳,仿佛特务接头对暗号。这种聊天方式肯定愉悦不起来,干脆改玩手机。服务员把我们的面送过来,随即放下手机吃面,掩盖了无话可聊的尴尬,我们两个男人还点了两瓶啤酒。多年来,在酒桌上叱咤风云惯了的,如此安静的吃饭,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但别人都那么安静,我怎好一个人独自声高?只得低头吃面。幸好面还不错,色香味俱佳,我也吃的津津有味。佢料只顾吃的高兴,嘴的吧嗒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嘹亮了许多,简直有点技压群芳的感觉。老伴不好意思了,暗地瞪了我一眼。我立即心领神会,赶紧放满了咀嚼速度,两片嘴唇的摩擦力度也减轻了不少。喝酒的时候,冲着振如兄一举杯,一点头,随即干了。没有祝酒词,没有互掐声,甚至谁都不说话。这种喝酒法,于我还真的是一种新体验。
就在把面吃完,女儿去结账的时候,有一阵声浪传来,随即涌进来一群人。安静的餐厅里马上热闹起来,男人的呼喊,女人的尖叫,还有孩子的哭闹,把日本的餐厅变成了中国的闹市。于嘈杂中听到了亲切的母语,我知道,同胞到了。我赶紧逃了出来。
下午继续游览。看着眼前的景物,我的心思仍然在餐馆里新进去的那帮中国食客身上。不知道最终是他们被日本人同化,还是他们征服了日本人?
在一个文明的环境里,近朱者赤,近雅者静,粗鄙者会意识到自身处境的尴尬,从而安静下来,想一想自己距离现代文明还有多远,或许能够主动的往前凑一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