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苗瘸子

(2018-08-11 05:46:11)
标签:

文化

分类: 散文

                                        ——故里人物志(7

在《哑巴女人》里,曾经提到过哑巴女人的丈夫姓苗,是个瘸子。他的本名叫苗之法,因为瘸,所以,人们都叫他“苗瘸子”。我在家务农那会儿,他已经有六十来岁,无儿无女,与哑巴女人俩人过日子。他家的日子究竟过得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知道,他家里几乎没有人进去过。我倒是真的进去过一次。那次是因为受了队长的指派,到他家用小推车往外运炕洞坯。因为窗户上没有玻璃,是用旧报纸糊的,所以屋子里很暗。仔细看看,几乎是四个墙旮旯,什么都没有。炕上有几床被子,炕下一张条桌,配着两张小凳子;还有一只木头柜子,大概是用来盛杂货的。堂屋里就更空旷了,除了锅台,还有一口水缸;水缸的上方,是吊在被烟熏得黢黑的房梁上的饼子篮子;在地上放着一只破旧的脸盆,盆里有半盆脏水,黑乎乎的毛巾就搭在盆沿儿上。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日子的拮据与窘迫:一个瘸子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哑巴,日子又能过得怎样呢?

    按理说,凭着苗瘸子的身体状况与生活条件,是应当得到大家的同情与照顾的;事实恰恰相反,全生产队男女老少几乎没有人同情他,一提起他来,反而是一脸的不屑与鄙薄。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讨厌他?母亲说:“都说他人性太差,没有人心眼儿。其实他吃亏就吃在他那张嘴上。”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那张嘴太损。”母亲说他的嘴太损,我是见识过的。有一次不知是谁惹的他不高兴了,就站到房顶上去骂街,骂的那些话,简直没法听,几乎把被骂的那个人的母亲身上的角角落落、旮旮旯旯都数落了个遍。母亲说:“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老头子,骂人怎么能骂的这麽难听,这么血糊淋淋的呢!”人们看不惯他的,还有他的打老婆。老婆是哑巴,有话也说不出来,她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一有不顺心就打的老婆哇哇叫。只要人们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就知道这是苗瘸子又在打老婆了。人们都说欺负哑巴有罪,那样打一个哑巴,是不是太缺德了?苗瘸子说话也很刻薄,不给人留半点情面;尤其在财物问题上,是半点也不肯吃亏的,连一根柴禾刺儿也不肯让份。所以,在做什么活或分什么东西时,谁都不愿与他搭伙。你别说,叫他这张嘴闹得,谁也不敢轻易惹他,更没有人敢沾他的光。但是这样一来,人就叫他给得罪光了,谁也不同情他,谁也不肯帮助他。尤其是一帮年轻人,见了他干什么活儿不方便的时候,谁也不肯上前搭一把手,反而在一边嘻嘻哈哈的看笑话。苗瘸子见此光景,愈发赌气,不肯低声下气的求人,只是在那里豁着命的努,直到弄得浑身是汗,才有心软的人上去帮他一把。

    不知为什么,苗瘸子对我倒是挺好的,与我说话的时候,先是拍拍我的肩膀,咧着大嘴笑着,露出一嘴黑黄的牙齿,一股口臭味儿扑面而来。亲热的叫一声“洪勉兄弟”,然后才说有什么事。那时候,人们都喊小名,很少喊大号的,我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有几丝小小的感动,因此,有什么困难的时候,我也愿意去帮助他。有一次队里分麦秸,他用扁担挑着两大捆麦秸往家走,一瘸一拐的,非常吃力,我就忍不住上前要替他挑。一开始他说什么也不肯教我帮忙,后来见我执意要帮,才算同意了,竟千谢万谢的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平时根本没人帮他,现在突然有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才会这样感动。

后来我进了城,即使回老家,也很少见到他的面。我有时就想,那个哑巴女人死后,只剩下他一个瘸子,到老的不能动的时候,又没有子女,他该怎么办呢?全村只有俩家姓苗的,相处的又不好,他就只能指望自己;如果哪天自己不能动了,恐怕他只有干巴到炕上的份儿。再后来,我听说他死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样发送的,我一概不知。

现在想想,其实当时他的刻薄,他的吝啬,都是作为弱势一方的他用来自我保护的手段而已。否则,以他的实际状况,恐怕这日子还真的没法过。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除了用嘴,用刻薄的话,还有什么可以依靠来使自己不受欺负呢?所以说,虽说可恨,其实也很可怜的。

                                                                                                         2012-3-19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哑巴女人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