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辕的骡子套怎解?
(2018-03-29 04: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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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杂谈 |
老哥儿几个准备去唐山,看望住女儿家的郝熙祥。出发前,给郝熙祥打电话,却得知他已经回了老家。清明临近,他是回来为去年去世的老伴扫墓的。一提扫墓,大家心里顿时一沉,谁都不说话了。
中午,我在家里招待他,并请了振如兄与宝春、方正二弟作陪。看到郝熙祥一副憔悴的样子,大家都很难过,但是,喝酒时都尽量避讳有关的话题,王顾而言他。其实,回避也没有用,谁心里都有数。
他的老伴李瑞芝是去年六月份去世的,很突然,郝熙祥与孩子都没有思想准备。李瑞芝退休后,几乎一天都没有休息。先是到私立幼儿园当园长;后来大女儿有了孩子,就去唐山看孩子,一看就是数年。如今,孩子看大了,女儿想报答一下母亲,让李瑞芝到澳大利亚去旅游,报了名,交了费,人却没了。郝熙祥顶替老伴的名额去澳大利亚。出国填表的时候,填到“婚姻状况”一栏,郝熙祥忍不住老泪纵横。后来对我们说,那一刻,他实在受不了了。如今,大女儿的第二个孩子又出生了,看孩子的任务自然就落到郝熙祥的身上。我问他,平时在唐山干什么,他说除了看孩子还是看孩子。我问:“自己每天也喝点吗?”他说:“有时候喝,自己炒个菜,顶多喝二两。”其实,谁都听得出这其中的酸楚。平时,女儿女婿都去上班,家里只剩下他与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喝酒,也是自斟自饮,酒入愁肠。平时与我们这班饺子党热闹惯了的,突然过这种落寞的生活,恐怕谁都不会适应。
话题很自然转移到养老问题上。这些日子,大家聚到一起,几乎离不开这个话题。振如嫂子曾经与女儿提起过将来住养老院,女儿只说了一句“神经病”,就不再理这个茬了。无独有偶,我写了几篇有关养老的博文,女儿看了留言说:“你就是闲的!”口径惊人的一致,说明什么?代沟。她们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心理感受,也体会不到我们这代人的焦虑感、无助感与危机感。也许,她们从心理上还不能接受父母已经老了的事实,以为仍然是能够为他们遮蔽风雨的父母。可是,不相信父母老了,父母仍然老了。以我自己为例,大病没有,小病缠身,每天服用的药品成堆;老伴身体比我好,可是毕竟年纪不饶人,老年帕金森症很厉害,有的时候手抖得连碗都端不住。孩子们觉得很遥远的情况,其实随时都可能到来,分分钟的事。
饭后,送郝熙祥走的时候,大家都没多说。回到那个空空的家,他只能独自面对;过两天他就回唐山,继续为女儿看孩子。等这个孩子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年过古稀了。我们这代人几乎都是这样,年轻时就为生活奔波;退休了,本以为解脱了,可以安享晚年了,孰料革命远未成功,还要担负起照顾隔代人的重任。等到不用伺候人的时候,自己却需要人来伺候了。这一辈子就像拉辕的骡子,不到筋疲力尽,怕是永远也解不了套。作为爷爷奶奶,眼巴眼望的盼孙子;孙子真的来了,自己也成孙子了。管一个孩子要六七年,现在,又开放了二胎政策。把两个孙子看大,至少耗尽十几年的光阴。到那时,已是黄昏沉沉,都迈不动脚步了,想再享受生活,其可得乎?这才是真正的春蚕到死丝方尽,献了青春献黄昏,路漫漫其修远兮,只有死而后已!也许这就是盼望孙子的代价。
老伴看着神情暗淡的我,安慰道:“谁家又不是这样呢?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