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命中注定是有南皮这拨朋友的。从握住真实可触的手的那一刻，便完成了从短暂到久远的穿越，从虚拟到实体的认定，且毫无违和之感，从此便知道，这就是终生的兄弟。春景弟的老成，国中弟的温敦，张猛弟的精怪，哦，还有默默走在后面的砚平弟的内敛，各自成为我人生旅途中不同的温暖。

见面之前，与刘砚平并无任何交集，是临场拈香的那种。 赠送我的画集没有签名，请他补上，居然还有略微的迟疑与扭捏。看着躲在扉页一角的“砚平”这小小的两字的时候，我笑了。喝酒时，我说：“一看你就是画工笔的。” 第一眼的内敛印象，似乎他自己并不怎么认可，反驳说：“我也画写意。”我看过了，画册里就有，写意也像工笔。也许内心里是有狂野的，但躲在了沉静的背后。

佳丽当前，何苦要受鳏夫的煎熬？既然是画家，断然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印刷的画册如穿着薄纱的美人，感受不到肌肤之亲的温度，我当即向他索画，他也慨然应允。于是，下次见面就有了这幅花鸟小品。当时，他画了两幅，一幅是兰花，一幅是花鸟，给我与小丫各一幅。小丫尚未到来，我自然有近水楼台之便。砚平让我选，我一眼搭过去，便道：“选什么？就是它了。” 兰花温婉，天生属于美女；苍枝残叶，才是我这垂垂老者的应有本分。

送走客人，坐在书房里，静静地欣赏砚平弟的这幅精心之作。小小的团形画面里，一段枯老的枝干，心有不甘的抽出了新的枝条。那细细的，而又不失遒劲的新枝，仍然抵挡不住暮秋的击打，只剩下两片已然发红的叶片，固执的不肯落下，坚持着与那只孤独的鸟儿相守相望。鸟儿却并没有自哀自叹，淡然的向下俯视着，似乎不屑于过早逃离枝头的那些落叶。——这不就是我吗？一个我在里头，一个我在外头；又安知那不是砚平自己呢？他在里头，我在外头。在画中，我与他对视。

画纸上，那条苍劲的枝干

划过时空，

与纸纠缠，相拥，融合

化为永恒的记忆

笔，

不停地忙碌，行驰

渐近、渐远

片片树叶里，堆上染色的风

那只顾盼的鸟儿

翅膀上沾附着所有

浓的、淡的、深的、浅的光彩

活灵活现，在枝头欢戏

明亮的眸子，纯纯的看着你

问君可识吾

上面的诗，是砚平写的，写的就是这幅画。诗中的“你”，未必是我，我没有那么自恋，乱解风情；也许是另有他心仪的所在，如翩翩仙子之类，而我只是有幸做了她的替身或道具。

只要是倾情的，替身或道具亦可。

                                                                                               201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