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雨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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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昨天夏至,人们总是期冀它或许能带一场雨做见面礼,湿润一下因天旱带来的烦躁,然而希望还是落空了。持续的高温,在人们的心里点了一把火。现代诗人们喜欢歌颂“火热的生活”,“火热的生活”快把人烤熟了,真不知道它有什么好歌颂的;加上连续几天气象台的误报,预报中雨的爽约,使人们的脾气愈加坏了起来,歌颂变成了诅咒。
我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猫在屋里不出来了。只是屋里的滋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空气闷热,身上不断出汗,仿佛穿了件湿衣服,湿漉漉,黏糊糊的难受;电扇扇出的风也是热的;空调吹出的风倒是凉的,但那种凉却有一股针扎般的凛冽与阴森,并不感觉舒服。女人大多怕空调吹,老伴早躲到东屋与泰水大人聊天去了,我自己则在卧室开一会儿空调再开一会儿电扇的紧折腾。
气象台预报今晚有大到暴雨,电视新闻里都播了。傍晚时分,天上倒是聚了一些云彩,不清不楚的,不像要下雨的态势;但温度倒是降了下来,骤降的那种,简直有新旧社会两重天的感觉。是否天上也搞换届,新天爷走马上任了?那风凉飕飕的,却并不砭骨,仿佛玉女纤纤素手轻抚你的脸颊;持续的高温,几乎使人们忘记了凉爽究竟是什么滋味,如今突然降临,立即就有一种“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意外惊喜。只是觉得还仍然不够,古人云:“见风就是雨”,风来了,雨呢?
晚饭后,云彩愈加厚了,远处也传来隐隐的雷声,似乎气象台终于可以打一次翻身仗了。九点多,雷声愈来愈近,电闪也有了,亮的,暗的,强的,弱的,却没有“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壮观,于是心里不免产生一丝疑惑:不像大到暴雨的样子啊!不知不觉间,雷声远去了,电闪消失了,天地间恢复了死寂与黑暗。就在人们即将绝望的时候,空中却飘落下细细的雨丝来。十点左右,雨丝逐步紧密起来,并由雨丝变成了雨点。渐渐地,演变成一种大雨的规模。夜间的雨,看不清它的形状,却可以听得清它的声音。雨很紧,却并不暴怒,只是一阵和谐的,静谧的刷刷声;间或有风吹过,听得见它带着雨水从房脊迅疾跑过;树上的雨滴打在地面,发出啪啪的音响,是戏曲音乐里夹杂的鼓点儿;不,它还算不得真正的鼓点儿,真正的鼓点儿是屋檐下那只闲置的塑料桶发出来的,雨点击打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或疾或徐,或大或小,真的像千军万马阵前的战鼓。檐瓦有积水冲下,哗哗的,像极了婴儿把尿的声音;恍惚间,似乎听到什么地方有纺织娘的断断续续的吟唱,它们没有躲雨吗?没有听见惯常的蛙声,是麦子抽穗时就有了的。谚云:“蛤蟆打哇哇,四十天吃疙瘩(麦面做的疙瘩汤)”。如今,麦子已经收完,看来蛤蟆是忙着吃疙瘩,把疙瘩当了封口费,息声了。
室内的闷热也消退了,老伴很势利的回到西屋看电视。冷与热的融合,给了她适宜的契合点。我对她忽而怕热忽而怕冷颇不以为然,她肯定也看出我的心思,就以既像搭讪,又像自语的口气说道:“今儿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我的情绪此时也早已由坏转好,就大声回答说:“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枕雨而眠,的确可以睡个好觉了,说不定还会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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