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治人先治己

武王死后，王道逐渐衰落，到了昭王继位，衰落的就更加厉害了。他到南方巡视，因为当地人憎恶他，给他一只用胶粘合的船，结果淹死在江中。他的儿子穆王即位后，痛惜文王、武王的德政遭到损害，就命令伯冏（jiong，烱）反复告诫太仆，要管好国家的政事，写下了《冏命》。这样，天下才又得以安定。穆王准备去攻打犬戎，祭（zhai寨）公谋父劝他不能去。说先王都是以光耀德行来服人，而不炫耀武力。军队平时蓄积力量，待必要时才出动，一出动就有威力。如果只是炫耀武力，就会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就没有人惧怕了。所以歌颂周公的颂诗说：“载戢干戈，载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意思是说，收起干与戈，藏起弓和箭。求贤重美德，华夏都传遍，王业永保全。先王对待民众，努力端正他们的品德，使他们的性情纯厚，增加他们的财产，改善他们的器用，让他们懂得利和害的所在，用礼法来教育他们，使他们专心致力于有利的事情而躲避有害的事情，心怀德政而惧怕刑威，所以才能保住先王的事业世代相承日益壮大。

实际上，这是提出了“以德治国”的主张。但是，这里的“治”的对象，主要是指朝廷与官员。也就是说，对承担着治理国家任务的官员提出了更高的道德要求。为官者，必须有“德”，且不断提升其自身道德修养，才能通过言传身教，提高全社会的道德水平，达到治国安邦的目的。因此，以德治国重在“官德”。社会出现了问题，首先要从自身找原因。比如说，穆王在前人的基础上，设立了具体的祭祀制度。其中要求，有不供日祭的，官员就要检查自己的思想；有不供月祀的，就检查自己的言论；有不供时享的，就检查自己的法律制度；有不供岁贡的，就检查上下尊卑的名分；有不来朝见的，就检查仁义礼乐等教化。以上几点都依次检查完了，仍然有不来进献朝见的，就检查刑罚。因此有时就惩罚不祭的，攻伐不祀的，有征讨不享的，谴责不贡的，告谕不来朝见的，于是也就有了惩罚的法律，有了攻伐的军队，有了征讨的装备，有了严厉谴责的命令，有了告谕的文辞。如果宣布了命令，发出了文告，仍有不来进献朝见的，就进一步检查自己的德行，而不是轻易地劳民远征。这样一来，不论是近是远，就没有不服，没有不归顺的了。

出现了问题，首先是从自身找问题，而不是诿过于民，甚至像某位现代公主所说的要给全国人民都建立道德档案。“官”为民之表率，“官风”决定着民风。他们的道德行为应成为群众的楷模和标杆。领导干部对自己所倡导的道德身体力行，就会以自己的榜样和模范行动，来影响广大群众，“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相反，如果领导干部不能以身作则，以道德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言行不一，甚至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他就不能做人民群众道德的表率，以德治国就是一句空话。“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人们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2014-12-7）

(50)美女投怀

《史记·周本纪第四》中有一段不起眼的记载，很短，却很有趣：“共王游于泾上，密康公从，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兽三为群，人三为众，女三为粲。王田不取群，公行不下众，王御不参一族，夫粲，美之物也。众以美物归女，而何德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小丑乎！小丑备物，终必亡。’康公不献，一年，共王灭密。”这段话翻译成白话就是：共王出游到泾水边上，密康公跟随着，有三个女子来投奔密康公。密康公的母亲说：“你一定要把她们献给国王。野兽够三只就叫‘群’，人够三个就叫‘众’，美女够三人就叫‘粲’。君王田猎都不敢猎取太多的野兽，诸侯出行对众人也要谦恭有礼，君王娶嫔妃不娶同胞三姐妹。那三个女子都很美丽。那么多美人都投奔你，你有什么德行承受得起呢？君王尚且承受不起，更何况你这样的小人物呢？小人物而拥有宝物，最终准会灭亡。”康公没有献出那三个女子，只一年，共王就把密国灭了。

这里面有三个问题值得深究一下：

第一，三个女人为什么要投奔密康公？古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三个女人冒然来投奔，无非有几个原因：或者是生活遇到了巨大的磨难，投奔密康公是为了求救，寻求活路；或者三个女人不满足于现状，想过更好的日子，到密康公这里来投机；或者她们三个都是密康公的粉丝，来追星了。

第二，怎样处置这三个女人？显然，密康公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待这三个女人的，他的态度是：既然美女送上门，自然没有不享用的道理。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她们是不是身有难处，替她们解决一下问题，只是当做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他的母亲却十分反对，认为小人物而拥有宝物，未必是件好事，弄不好最终会导致灭亡。她的建议是将这三个女人献给国王。

第三，密康公的母亲提出之所以要把三个女人献给国王的理由也很有趣：密康公何德何能，不能同时享用三个美女，原因是他只是个小人物，没有承受这一切的德行；而献给国王，是国王具备承受这些的德行，理由就是因为他是国王。她的逻辑是：他是国王，所以有德行；因为有德行，所以就能享用美女。这也就能够说明为什么古代老百姓可能一辈子连个媳妇都娶不起，而皇帝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缘故。

当然，密康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没有献出那三个女子，一年之后，共王就把密国灭了。（2014-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