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诗人是不幸的
(2014-11-04 04: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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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
分类: 散文 |
诗人胡杨刚刚通过QQ告诉我,说著名诗人、河北省作协副主席,河北师大博士生导师陈超于10月30日晚,从16楼纵身跃下,自杀了。
得知这一消息,我沉默者久之。与陈超先生,我只有一面之缘。记得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与《诗刊》的王燕生老师等人来到交河,文化馆特意办了一个讲座,我们这些业余作者都去听讲。那时的陈超,风头正健,讲起诗来滔滔不绝。崭新的观念,深邃的思想,对当代诗歌深入浅出的剖析,使我们听得十分入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关注着他,知道他不但评了教授,带了研究生,在文学上也成绩斐然,诗与论齐头并进,得到文学界的高度赞誉。
因为我与他并不太熟,所以对他的私人生活也不大了解。这次为什么会自杀?我问胡杨,胡杨也说不清楚,她说“估计是文学害的”。我对胡杨女士的说法是很认同的。陈超不但评论写得好,诗也写的很棒,胡杨说他是个真正的诗人,并传过来一首陈超的作品:
京深高速公路的护栏加深了草场
暮色中我们散步在郊外干涸的河床
你散开洗过的秀发
谈起孩子病情好转
夕阳闪烁的金点将我的悒郁镀亮
秋天深了
柳条转黄是那么匆忙
凤仙花和草钩子也发出干燥的金光
雾幔安详缭绕徐徐合上四野
大自然的筵宴依依惜别地收场
西西,我们的心苍老的多么快,多么快
疲倦和岑寂道着珍重近年已频频叩访
十八年我们习惯了数不清的争辩与和解
是呵
有一道暗影就伴随一道光芒
你瞧,在离河岸二百米的棕色缓丘上
乡村墓群又将一对对辛劳的农人夫妇合葬
可就记得十年之前的夏日
那儿曾是我们游泳后晾衣的地方
携手漫游的青春已隔在岁月的那一旁
翻开旧相册
我们依旧结伴倚窗
不容易的人生像河床荒凉又发热的沙土路
在上帝的疏忽里也有上帝的慈祥
诗人的情绪很饱满,但透过诗中那些看似轻松,实则沉重的诗句,看得出,诗人的“心苍老的多么快,多么快/疲倦和岑寂道着珍重近年已频频叩访”,尽管“在上帝的疏忽里也有上帝的慈祥”,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严厉毕竟多于慈祥,而且有些吝啬。河岸上那一对对的农人夫妇合葬墓,给人的心灵罩上了一层阴影。虽说“有一道暗影就伴随一道光芒”,但这道光芒还不足以把那道暗影照亮。生活在这些阴影中的诗人们都不会过得很快乐。
真正的诗人大多都是不幸的,因为他们不像那些“翩然一直云中鹤,飞来飞去帝王衙”式的末流文人,每日咀嚼着权贵们的残汤冷饭,却还在向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屁民们炫耀自己的高雅;而他们则不甘于或不屑于在世俗的生活里寻找快乐;每日过着形而下的生活,却在做着形而上的思考,对人生的不懈求索,对灵魂的严厉拷问,就把诗人自己也逼到了死角。陈超的死,使我们想到了海子,想到了顾城,想到了屈原,想到了王国维,想到了海明威,想到了川端康成,想到了杰克伦敦......
诗人的毁灭是无可挽救的,因为他们的叩问都是无解的方程。也许只有到上帝那里,一边吃着上帝发的糖果,一边探讨人生的本质,才可能感到些许的快慰。所以,诗人的毁灭无法挽救,也无需挽救。陈超们所向往的,也许只是像躺在岸上坟墓里的那一对对农人夫妇,曾经轻松快乐的活着,死后也平静安详的长眠。
陈超,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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