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生路上的那个人,那句话
(2013-01-28 00: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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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在记忆里,对我产生重要影响的第一句话,是刚刚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生产队里周汉民大爷说的。他是位木匠,心灵手巧,每家每户有活儿,比如打个橱子柜子,修个车子农具,或者死了人打个棺材什么的,都会去找他。有一次他在我家造一辆独轮车,他一边干活,一边对我爷爷说:“你孙子大了,干不了庄稼活。”他说这话,爷爷当然很受用,就故意问为什么。汉民大爷说:“人家太先生(“太”是我的乳名)将来得靠字问吃饭。”字问就是学问的意思。当然,当时我并不太懂他话的意思,但我却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不会一辈子捋锄把。这句话清晰的刻在记忆里,并时刻激励我刻苦的去学习,因为我知道我将来是要靠字问吃饭的,没有字问,我就会吃不上饭。
由于家庭的影响,我从小就表现出对文学的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小学二三年级时,我已经开始看《烈火金刚》《苦菜花》,甚至看《三侠剑》之类的“大书”了,我的作文也经常被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在板报上刊登。升入初中之后,我对文学的偏好就更加明显。当时教语文的刘堪文老师对我很喜欢(虽然我的调皮有时使他很生气),经常把自己的藏书借给我看。有一次,我把他的《红楼梦》给弄脏了。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还书的时候,他很心疼,只是用责怪的口气说了一句“你这书是怎么看的?”就没再说什么。他当时那种神情,至今使我心里感到惭愧,所以,多年来我读书就一直是“捧读”,连角都不敢折。他还有一句话对我产生了重要影响。有一次在集体劳动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对别的老师说:“你们说,将来他会不会成为曹雪芹?”现在说出来你别笑话,当时我还真的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曹雪芹呢!就是因为受了他这句话的鼓励,我虽然没有当成曹雪芹,却更加坚定了追求文学的信心与决心。
初中毕业那年,正赶上升学实行“推荐选拔”。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推荐选拔”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没有过硬的关系而名落孙山。当时我心里感到很绝望。那是个“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我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只得消沉的跟着社员们在生产队里干活。有一次一位堂叔结婚,喝喜酒的时候,曾经教过我的李堪君老师说了一句话:“你记着,知识早晚有有用的那一天。”这句话,我也记住了,没有因为升不了学而颓废下去,而是更加拼命地学习文学创作。终于有一天,因为文学而使我从早已厌倦了的农村逃离出来。
一个懵懂的庄稼小子,突然进了城,就像刘姥姥进了荣国府,感觉什么都新鲜,却什么也不懂;再加上作为一个临时工被人歧视,情绪一度很低落。当时我在县根治海河指挥部工作,财务科的齐国瑞会计对我很好,经常对我谈些做人的道理。有一次他说:“社会知识也是知识,也得学啊。”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所谓的知识就是文化知识,并未把做人处事也当做一种知识。齐会计的话,使我茅塞顿开,从此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学着接人待物。渐渐地,在单位里我的人缘儿也好起来。可以说,他的这句话使我受用终身。
我的外祖父也是我的老师。老年的他得了一场脑血栓,说起话来念念叨叨的。有一次包饺子,他很高兴,就说:“饺子好,饺子好。好吃不过饺子,轻松不过睡觉,省心不过死了。”这句话使我震撼:它的深刻绝不下于一千个所谓的狗屁哲学家。就是这句话,使我从纷繁的尘俗中学会了超脱,使自己活得不那么疲惫,在善待别人的同时,也善待一下自己。
还有一位从未见过面的老师,那就是法国人卢梭。他的一部《忏悔录》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态度。他使我知道了人活着还要有尊严;他教我不说违心的话(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做到),不做违心的事(这一点就更不行了)。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想不想做是另一回事。说真话做不到,但我可以不说,保持沉默;不违心的事做不到,但可以尽量做得好一些,或者尽可能去弥补它。虽然这种人生态度使我吃了不少苦,但我至今不悔。
我历来对所谓的名人名言不感兴趣,对所谓的格言警句之类也尽量避而远之,但并不说明我对前人的智慧一概拒之门外;我更感兴趣的是平时生活当中一些普通人说的一些普通话,那里面更加充满智慧。它使我茅塞顿开,它使我如鱼得水,它使我受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