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工程的周部长走了,学哲学的袁部长来了。是一个正常的官场轮换,也是一个异常的想像交替。
学工程的周部长,把工科思维带进高教,许多的惯常的事情,纷纷打捆在“工程”下,按项完成,占点得分,循指标考核。如高校教学质量的教学名师、精品课程、特色专业、示范基地“四大工程”建设,内涵清楚,指标明白,便于理解,易于操作。实践几年下来,确实为高校的教学质量提升起到明显作用。再有就是他倡导和力推的“本科评估”,7个一级指标,19个二级指标,覆盖了高校本科教育的指导思想、师资队伍、教学条件与利用、教学建设与改革、教学管理、学风、教学效果等全过程,任随哪个高校都不敢说那指标不对,只能检查自己做得怎样。
只是井民之流一边运用着周部长的工科思维和工科办法,一边也不禁心里嘀咕:办大学难道真如修房、建坝、造机器么?
因为哲人们早已弄清楚,工科思维与工程办法,对“物”极其管用,对“人”基本无用。没啥不好明白的,就因为人不是物,物不是人。人是活的,物是死的。人是有想法的,物是没有想法的。人是需要理解和尊重的,物是不需要理解和尊重的。人是需要被当作出发点和归宿的,物是不需要被当成出发点和归宿的。人是“本”,物是“末”。人天然是目的,物天然是手段。所以,工科思维与工程办法用于高校,在“物”的部分效果明显,在“人”的部分效果缺欠。而不幸,最终决定高校质量水平的,还是人。
再有,指标是需要的,指标也是方便的,没有指标是不行的。但是,人从来不受指标约束,人更不严格按指标过活。在高校这个牛人集中营,大量涉及质量、水平、原创以及精神文化领域的行为事态,指标要么框它不进,要么硬框进去就“丢人”:丢掉人的主要特性。
比方本科评估指标要求的教案、教材、讲义,需得落实到某部分,细划到某章节,还必得写在纸上、拿到台上。指标的制定者认为,唯此方能确保教学质量。殊不知,高校真正的教学高手,几乎无一严格遵守这一“规律”。古今中外,概莫如此。且唯其如此,才能形成繁花似锦般的各种教学风格。至于那些真正的教学名师,更是此规矩或框架的反叛者。井民混在高校,本事没多少,唯识别教师的优劣是很准的:那些依靠规定、依靠框架、依靠PPT的人,没几个真正是广大学生的真爱。倒是那些“不合规定”的人,往往在潇洒与从容中赢得学生的尊重。
当然,在该有指标的地方,还得有指标。就像在该工程的地方,还得工程。这无须多说。只是在深入学习贯彻科学发展观的今天,在特别强调“以人为本”的今天,在好多高校的管理者几乎找不到怎样才能“以人为本”的今天,让太过指标化、数据化和工程化的一些形而下,让出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盘给人文和形而上,恐怕也是应该的罢。想想当年的胡适、蔡元培及梅贻奇他们,没让大学做“工程”,没让大学搞“评估”,更没有今天这么多的经费投入,却把大学办得至少不逊今日中国高校,甚至不逊当时的世界水准。
欣闻袁部长贵仁先生,所学是“无用之用乃大用”的哲学,就寄望他治下的中国高校,增加些人本、人文与形而上,与那已经惜乎过多的工科、工程、指标体系等形而下,填平补齐,彼此应照,不至偏废。更寄望袁部长就任后,中国的大学名师的评价、名校的评价,整个教学质量、管理水平的评价,以及整个中国高等教育事业,多些人文,多些原创,多些人性,多些理想,少些工具,少些工程,少些物性,少些实惠。至少,把本属于人文的还给人文,就像把本属于理工的还给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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