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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那点破事儿（16）
(2008-07-27 10: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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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领导举报 |
分类： 校园轶闻 |
出人意料的，是一二楼餐饮不行，三楼却是饮客盈门。白天一二三楼混杂，不太看得出哪个到的是哪里，到了晚上，一二楼黑灯瞎火，三楼扇扇窗户灯火通明，再数楼下马路牙子边，有多少私家车一字排开，就晓得是哪家欢乐哪家愁了。
钱锺书先生有言，人是不渴而饮的动物。大概是吧，无论春夏秋冬，也无论刮风下雨，这儿都喝茶人占满间间房，多半不会是口渴。走近楼下一听，有稀里哗啦声音若隐若现，透露出这儿其实已然是个麻将铺。而那声音之所以不十分明显，是因为如今麻将桌革命基本完成，机麻日渐取代了手麻。校园稍为大了点，便是园内前来搓麻者，也大多开车，于是他们是哪些人，车牌号透露了他们的主人。
有一天，夜里十点左右，一辆警车开到“火凤啸”下，两个穿制服的人匆匆上了楼。井民刚好散步到此，就见三楼所有灯光忽地熄灭，接着是各色男女匆匆下楼。以为是警方接举报，抓赌来了。第二天才听人说，“火凤啸”昨晚虚惊一场，两个派出所的到三楼找人，正麻着的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赌资都没收干净都逃了下来。井民好奇，那个地方，那个时间，那种身份，咋可能发生不是麻友们理解的那事？知情者回答，因为有个小领导在那儿，他的一个当警察的朋友，有急事，一路打听着就找了过来。
“火凤啸”的麻将，“墨池”的水，乃校园两景，前者是成年人找乐，后者是情窦初开者找爱，倒也相得益彰。但前者位处偏僻，餐饮搞死麻将搞活，倒也不是经营的主观故意。此处搓麻，既不吵家人，又不惹公安，还躲过多数师生的眼睛，价钱又不比外面的茶楼贵，便是一麻到天亮，直接上班也充其量显得疲倦些而已。再说，这校园一个多平方公里，二万多人，像井民这种到了晚上就要走走，且哪里背静走哪儿的角色，比坏人还少，麻友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个青春男女喜欢的“墨池”四周，虽也花前月下，浪漫无比，但距“校风纠察队”太近，安全性底，保密性差。
印象中的“火凤啸”茶楼，只有一两次真正短暂的萧条。一次是校园政坛改天换地，现有的二级班子先卧倒，然后再经由上级考核、群众评议等方式，重新就位或从此没位。一时间，告状的，检举的，打小报告的，一哭二门三上吊的，多得很，热闹得很。说起来这也是我中华政治文化的一大劣根，从政或当官，那路历来又险又恶，竞争极惨烈，拼杀极激烈，平时不一定看得出，但到了诸如“换人”，比如现职到点之类的时间之窗，便是朋友哥们儿，脸也是拿了下来的。
果然，一个多月后，尘埃落定，该到哪儿的到了那儿，不该到哪儿的没到那儿，麻友复又回到麻将桌前。
再有一次，震动似乎更大些，直接导致“火凤啸”生意清淡了几十天。那是同城另一校园，书记到点，一副书记终于千年媳妇熬成婆，顺理成章地做了书记的接班人。领导考察合格，群众评议过关，组织程序完成，即将按规定公示。公示要求谁若有意见，以实名反映，且有严格的时间和地点，这种制度设计也就决定，事已至此就不大可有闪失。即将的书记、现任的副书记不禁兴奋，他分管的部门到外面搞活动，他欣然参与。活动时下属邀他同麻，他稍为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不太好。但一则经不住下属劝，二则觉得打点小麻将，就像看点歪录像，炒点渣渣股，吃点麻辣烫，最多情趣不高而已，再往高处就说不到哪儿去。于是就坐了下来。哪晓得，才刚刚砌好那四道长城，公安就从天而降，将一桌人逮了个现行。
偏偏当时的省领导，最痛恨打麻将，尤其是恨公务人员打麻将，最最恨公务人员上班打工作麻将，遂做出极为严格的禁麻规定。这位倒霉蛋儿便不幸撞了这枪口。事后有人猜测，肯定是另一个副书记举报的，甚至是他设套的。因为那人也是坐望了很久，也是过了年龄上的此村便无此店，眼见自己的上升通路就要被彻底堵死，想不通，气不过，遂出此下策。但猜测归猜测，有关部门严格保护举报人，以及举报人不可能傻到如干部任命公示时要求用实名，因而此事就在大家的合理推测与想像中渐渐走向沉寂。倒是那位霉蛋儿，由于在风头上撞了枪口，且是被逮了个现行，他那眼看的政治前程也就空欢喜一场了。
这事儿传到井民的饭碗所在，直接导致“火凤啸”的麻将关门。麻友们若队伍被打散，几个逃亡分子隐匿了自己的身份，规规矩矩加心心慌慌地上班。不用多说，他们中有好些人对上升，一直是有想法的。对搓麻将，也一直是有考虑的。他们是麻友，又不是一般的麻友。他们最喜欢同领导麻，最不喜欢同家人麻。在他们中间流传“同领导一起干一百件好事，不如同领导一起干一件坏事”，还说这很灵，信得很。按他们的意思，与领导一起麻，相当于与领导一起坏，说不定哪个时候，曾经的领导麻友，就会是你这匹雪藏老马的伯乐。当然，领导虽然经常同你一起坏，你却不能因此经常宰领导。这好像“盗亦有道”，江湖上的规矩也是必须讲的。
井民不会搓麻，连麻将上的符号都不认得。经常自觉活得惭愧，但又担心万一学会就上瘾，再也不能保持天黑就走路的悠闲生活，于是没学。但一直对麻将爱好者的体力、精力、智力和毅力，保持由衷的敬佩。只是有一点好奇一直没解开，到底麻将有多吸引人，能让那么多人为它痴狂为它醉？直到亲见“火凤啸”的时兴时衰，才知魅力就在有人麻己，有人麻人，麻己者主要找乐，麻人者意在找人。尽管都是以钱的得失作为标志，但那钱最终是怎么个流动法，却是很有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含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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