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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杂谈 |
分类: 校园轶闻 |
彼时,井民正去一个叫6B405的地方听课。课是一位年轻教师主讲,内容是《合同法》。此去既是向他学习,又是完成领导的规定动作。
领导规定,下午课14点30分开讲。井民生性乖,干活一向赶前不赶后,从来提前5分钟到场。见讲课者还没到,便先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同学们三三两两进来,叽叽喳喳着。
距打铃约摸三分钟时,老师上了讲台。赶紧上去给他打了个招呼,意思是“例行听课,切勿紧张”什么的。
然后又回到原位。才刚刚落座,就觉屁股下凳子晃了起来。以为是邻座同学在兴奋,一看不是,马上意识到是地震,且愈来愈强。心一下悬了起来: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犹豫间,两个男同学钻进低低的课桌下。知道那种躲法毫无用处。本教学楼十多层,四万平米,一旦垮下,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课桌,哪里能够抵挡得住?更多男同学不见了踪影。女同学们十多个,全部跑到走廊,沿边蹲下,面如死灰。
大楼开始剧烈晃动,好似一条小船巅跛在怒海之上。突然,窗外的天花板开始噼里叭啦往下掉,冲起大股浓烟。女孩子同学开始尖叫,并有哭声。紧接着,支撑这座四万平米大楼的几根柱子,猛地扭动起来,随着表面包裹物的脱落,露出狰狞的钢筋水泥,并伴有令人惊怖的响声。那一刻,井民亲眼看到教室所在的B楼,同它相邻C楼,就在大家惊恐的眼皮下,撞一下,远远离开,再撞一下,再远远离开。撞击处飞石迸溅,尘烟升腾,弄出的声音简直就是来自地狱,人间从来没听到过。
随后心想,今生完了,大楼完了。正想着,晃动停了。于是疯跑至楼下。见到第一个老先生,他脸白嘴白地说:“我本来还不太害怕。可是跑出家门,看到你们这栋楼完全笼罩在烟雾中,心想完了,楼肯定塌了,这才感到害怕……”听他这一说,这才知道,原来刚刚逃离的地方,曾经是那么地恐怖。
余下的,就是一般地震后人们的惯常反映:个个如惊弓之鸟,轻易不肯再回屋。任何晃动,哪怕的确是来自人为,也认定肯定“又再震了!”于是偌大的校园,成了数千辆汽车的停车场,几万人的露宿地。
由于没人敢回家,座机便打不通。全部打手机,又造成线路堵塞。外界便认定:汶川完了,北川完了,都江堰完了,德阳完了,绵阳完了,雅安完了,乐山完了,成都完了,天府之国完了。而这个地震灾区,可是两三千万人的聚集处啊!
或许外人就是这么推论的。远在海外的女儿在互联网上见了,用尽所有通信方式找她的爹妈,找不着。最后终于在凌晨通上了手机,早已急哭。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担心成为孤儿。因为她本来是一叶零落之舟,孤悬在海外。
敲这几字时,大小余震已发生五百余次。昨晚到今早,至少有三次晃得人有些坐不稳,站不住。因为腿发软,更因为心发虚。但已经不想跑了——因为突然想起,小灾小难或许可防可救,灭顶之灾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四川人爱说的“该死球朝天,不死又过年”,以及全中国人民都爱说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以前说是典型的“唯心论”、“宿命论”,荒谬得无以复加,这回才深切地体会到,那才是从无数血肉直感中总结出的真理。
比如,昨天那震,跑出来的之所以能跑出来,活下来的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由于跑得快,跑得正确,而是老天给留下了让人跑的时间,或者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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