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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命运”的偶然相撞

(2007-07-25 08:10:49)
标签:

马帮

背木人

命运

分类: 个性随笔
    昏头胀脑地翻爬起身,三下五除二地排除体内废弃物,稀里糊涂吞下几块所谓早餐,就钻进了早已等待的汽车——被生活判定得深居简出的井民,今天要暂时离开这座自称或人称“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扎进一条离它百二十里的山沟。
  那是条芳名叫做“天台后山”的沟。井民一行此去,听招呼者说,一是写字,二是养眼,三是洗肺。干活中带有休息,休息中带有干活,说起来比较滋润。据说此沟当年红军呆过,蒋军没能把他们打走,只因地势险要,深浅难测,易守难攻。如今此沟被人发现树木繁茂,泉水叮咚,凉风清爽,基本原生态,便有人投资建屋揽客,整所谓人民群众异地吃喝玩乐——旅游。
  起得过早,吃得过慌,身体没调整好,有些头昏,甚至晕车的感觉。更因走前诸事乱忙,尤其是有来由的心魔强烈作祟,弄得井民几乎彻夜未睡熟,莫来由地觉得,身后那座城市渐渐远去的城市真的是“来了就不想走”。尽管井民已“来”二十九年整。
  车在高速路上飞奔,接着又在水泥路上处快跑,最后是在一个回头弯接又一个回头弯的山路上盘旋。窗外建筑物渐渐为全绿的山丘替代,只是远近高低和浓淡深浅各不同。后来窗外有了静静的水,蓝蓝的,满满的,平平的,就像没有流动,但听说那是条河。偶有水鸟一两只,翻飞着从天上俯冲下来,在平静如镜的水面纤爪轻弹,而那玻璃般的水面竟然纹丝不动。这条河,这片山,足够长,足够静,令井民烦乱的心渐渐归于平复。
  车钻进山腹停住,车窗徐徐降下。四周绿得养眼,空气鲜得肺动。突然就觉得人类该是从森林中走出的,不然咋啥时节钻进山林,都有一种钻进母亲怀抱的亲切?正想着,窗外出现笑脸,车内有人唤一声“到了”,就纷纷开门下车。这才发现,满目青山壁立,与人肌肤相亲,更有山泉一股孱孱流下,几只水鸭不停埋头觅食,就像离城十万八千里。心中暗叹,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啊!
  突然觉得强烈的耳鸣。转转方向依然。正寻思咋回事,就听人惊道“哦,蝉子叫得好厉害!”说也怪,听这一说,又觉得方才轰鸣似的周遭,那已然是相当的安静。最奇的是,井民怪头怪脑地认定,却原来昨日的烦与躁,是那因为按评估要求特别做的试卷判分——小分计到题,每题计得失分率,每一得失做出原因分析……细得令人烦,说得让人躁,比方才的万蝉齐鸣更胜。而那看似“科学”的要求,实则是简单模仿人家中学的做法,又由于没有人家那严格的教育测量学算计,没有必须的难度、信度、效度和区分度测量,只是由教师本人在那儿瞎打瞎算,愈精确愈不科学,愈煞有介事愈没有使用价值。
  坐下来,开始写字。所在是山间一凉亭,左右透着清凉的风,很爽。左边,是条上山的小道;右边,是条下山的道。都蜿延着,从云深不知处来,向云深不知处去。在这种地方“工作”,那真的就是一种享受。不知神仙的工作是否就是如此?
  不知何时,左边山间林响马帮来,惊得井民赶紧停笔观望。就见几匹老马吃力地驮着红砖,艰难地往山上那云深不知处走。估计远山在修庙,或建度假村什么的。老马的主人们在后面吃力地跟着,偶尔拿擦汗的布条打一下走得不情愿的它们,人马双方配合默契却又除喘气外一声不吭。井民看得发呆,不禁有个怪头怪脑的想法:马们想必会边走边发狠,来生一定做人不做马;它们的主人们则多半边走边发誓,下辈子做啥也千万不要做马。必须提醒列位,井民生性死疲,三槌子扎不出半滴血,今咋突然这般心血来潮,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胡思乱想着,右边的小道上出现一些背着圆木的人,从云深不知处来,向山下云深不知处去。他们衣衫破旧,浑身是汗,面相凄苦。新鲜的圆木大约两米左右长,大碗口那么粗,人背四五根,有的横着背,山道上得小心侧着走,每步踏下都走得危危乎。有的竖着扛,人脑袋钻进捆扎成前尖后宽的圆木,艰难地移动着,好似扛着一座多管大炮。井民当年干过苦力,从他们的走姿可知,他们肩上的圆木,少说也有个两百来斤。因为那是刚刚剥了皮的新鲜木头,跟铁砣砣无异。而他们每走一趟,少说得十来里山路。
  从我等身边走过的背木人,偶尔在附近小歇,擦汗的同时白我等一眼,目光呆滞,充满痛苦,甚至似有几分恨意。每当此时,井民就做贼似的慌忙移开目光。躲闪中,惊讶地发现,在这群不可思议的苦力中,竟然间或有几个妇女,而且是中青年!妇女能做如此重活,或妇女还做如此重活,激起井民分外的好奇或惊奇,几度有赶上前一探究竟的冲动。却又觉得她们那充满怨恨的目光似乎在提醒,她们肩上的圆木随时可以当作武器使,令井民不敢造次,甚至不敢直面。几度想拍下她们照片的手机,被心虚地悄悄收起。突然又想到,左边那些驮砖上山的老马们,如果晓得右边这些背木下山的人,尤其是女人,恐怕还会暗发毒誓,下辈子变啥也不变人。
  再也不敢看那些背木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旁的同事瞎聊,说森工部门咋不建条索道,用索道把那些木头运下来,多么方便省事之类。同事以为井民是真不懂,便耐心解释:“这里的木头是批准的间伐,就是把那些长得过密的树砍掉,量小,建索道不划算。让那些农民来背,付的工钱一定远比建索道要少。”见井民似还有不懂,又补充道:“别拿那种眼光看人家!背木头虽苦,一天也能挣几十块钱。种田即使没这么苦,可是却只能填饱肚皮,你说哪个对他们好嘛!你以为都像你,觉得老妇老头儿可怜,就不愿让人家给你擦皮鞋,你咋不兴想想,你伸脚把皮鞋拿给他们擦,让他们挣你那一两块钱,才是对他们命运的真正怜悯?……”
  哦,似乎明白了,人的命若已被判定吃苦,犹如眼前的农人被判定要么种田要么背木,也就只有两苦相较取其轻了。好似井民如今被命运判定要么勾腰驼背颈椎发炎,要么挺胸收腹腿肚发软,即所谓靠写字或说话活着,其实也是个不由自主的选择。类似的苦力井民当年也曾干得无怨无悔,要不是1978年邓伯伯开恩,让井民赶上高考的末班车,井民的日子还不是与眼前的他们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何况如今井民的日子就一定比眼前的他们,或一定比当年的自己“幸福”到哪儿去,连井民自己都不敢肯定。比方他们比井民的身累,与井民比他们的心烦,孰重孰轻,孰好孰坏,可能就有得一争。难怪西方哲人要说,人是被偶然地抛到世界上的,人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却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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