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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沈从文的《边城》所蕴涵的美  (汉语言文学专业)

(2006-09-13 17:59:59)
分类: 学生毕业论文库(汉本)
               浅谈沈从文的《边城》所蕴涵的美
内容摘要:沈从文是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小说《边城》尤为突出。对这篇小说所蕴涵的美人们多侧重人性美的阐发。而对其他美论述不力。从叙述内容、叙事潜流、叙事技巧方面分析其所蕴含人性美、形式美、意境美,可见其伟大之处。
关键词:沈从文  《边城》  人性美  形式美  意境美
 
沈从文是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小说《边城》尤为突出。对这篇小说所蕴涵的美人们多侧重人性美的阐发。而对其他美论述不力。这里从叙述内容、叙事潜流、叙事技巧方面分析《边城》所蕴含的美的问题。
一、由叙述的内容看《边城》蕴涵的人性美
对人性的讴歌与表现,是沈从文以一贯之的审美理想,他谈到自己的创作时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这种庙供奉的是‘人性’。”①沈从文把人性看成是美的至极,他多数描写湘西题材的小说,都带有缠绵的乡土情结,但《边城》却与其它篇目有着明显的不同。作者曾告白读者:“我准备创作一点纯粹的诗,与生活不相粘附的诗。情感上积压下来的一点东西,家庭生活并不能完全中和它,消耗它,我需要一点传奇,一种用于不朽的痛苦经验,一分从我‘过去’负责所必然发生的悲剧。”②显而易见作者的创作缘由是出于“一种不巧的痛苦经验”,是对过去甜美生活的痛苦的回忆,沈从文在《边城》中用人性描绘了一个瑰丽而温馨的边城世界,一个充满爱和美的天国。从文学本身的自然魅力(即伦理道德)来审视沈从文的作品,他的作品“以其独到的思想认识和艺术表现方式,绘制了一部本世纪第二个十年中国社会生活的恢宏画卷”。③作品中那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促使作者以特异的湘西边陲,作为构筑善与美的“神庙”的地基。人性,作为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在沈从文笔下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因为在沈从文看来:“一部伟大作品,总是表现人性最真切的欲望。”④故表现人性便是他创作的中心。沈从文神往于不受“近代文明”玷污更不受其拘牵的原始古朴的人性,他创作时往往去除现实生活中严酷的政治经济关系,而在古老的生活节奏与情调中塑造一系列不带社会阶级烙印的自然化的人,讴歌一种自在、自得的人生,追求一种“优美、健康”的生活。故而,他的作品游离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在文学的大道上另辟蹊径,以抒写自然的人性为题材,从而寄托作者对社会、人生的反思。在他众多的作品中,中篇小说《边城》就是这类内容的代表。小说《边城》以撑渡老人的外孙女翠翠与船总的儿子天保、傩送的爱情为线索,表达了作者内心的追求以及与这追求相呼应的田园牧歌情调。这种情调若和当时由卑鄙的人渣组成的动荡社会相对比,简直就是一块脱离尘寰的“世外桃源”。在这块世外桃园中生活的人们充满了原始的内在的“爱”。正因为这“爱”才使得湘西小城、酉水岸边茶峒里的“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得的一分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⑤小说《边城》正是通过抒写青年男女之间的情爱、祖孙之间的亲爱、邻里之间的互爱来表现人性之美的。
首先,小说由青年男女的爱情反映了人性美。主人公翠翠是一个迷人的形象,是全书之魂。说起《边城》的人性美、人情美,首先体现在翠翠身上,作者所着重表现的是翠翠的品性美、童贞美和爱情美。他笔下的翠翠,与青山绿水作伴,心灵上没沾染一丝尘埃,她乖巧伶俐又带有山区女孩的淳朴,天真而不娇嫩,就如湛蓝的天空下刚长上青枝翠叶的嫩竹,而她在恋爱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爱美,则更是真切感人。从小说来看,翠翠对“爱”的到来是怀着既向往又担忧的复杂心理的。当夜幕降临,祖父仍“忙个不息”时,她心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她“成熟中的生命,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她担心在这个“规矩”中听歌的日子过去了,顿生“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的念头。而这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理最细致入微的生动写照,洋溢着爱和美的柔情蜜意,包括祖父试探地问她“你试告我,愿意哪一个”时,她立刻娇嗔地把话题岔开,掩饰内心的真情,无一不包含一个初涉爱河的少女的羞涩。当翠翠想到自己走后,爷爷的孤独、凄苦、伤心与焦虑时,她又不免担忧起来。于是认真地说:“爷爷,我一定不走……”这是怎样一幅充满祖孙之爱的人间情画啊!作者用其清新细腻的笔触,生动地写出了湘西淳朴的社会风气,这种处处洋溢的自然、纯洁、真挚的人性美,同样体现在天保兄弟身上。作者既写出了他俩对爱情的忠诚、坚贞,又表现了他俩自我牺牲的美德。他们爱翠翠,都是以感情为重的,在他们心目中,爱之所在,与世俗的钱财、地位毫不相干,甚至头脑里没有这些概念,他们慎重选择爱人,但在自己的幸福与别人发生矛盾时,又能忍痛割爱,成人之美。正如小说所写:“弟弟一开口,哥哥却因为明知不是敌手,更不能开口了。”爱情本身有“排他性”,按茶峒的习俗也是不兴“情人奉让”的,但他们却都以互助互爱的德性,以一种作者所理想的优美健康而自然的“人生形式”,演绎出一曲平凡而崇高的爱情之歌,不能不让人为之动情。
她是人之子,更是大自然的女儿。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湘西的清风、丽日给了她一个壮健的躯体;茶峒的青山、绿水给了她一双碧玉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碧溪岨的竹篁、白塔又给了她一颗绝不世故的赤心;酉水、小船载满了她那少女的悠悠岁月。祖孙俩在这古老而又清澈的溪水边、小船上、白塔下相依为命,一不贪财,二不羡贵,三不嫌贫,四不偷懒,愿守清贫,甘于助人,体现了中国劳动人民的传统美德――勤劳、善良、淡泊。幼小的翠翠正是在这种祥和而又古朴的小屋里,从爷爷那里继承了自己应该继承的东西,弘扬了本该弘扬的内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性格也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一点乖巧,多了一些沉思;少了一些欢笑,多了一份羞涩。由少时争着坐渡船夫渡新娘子的花轿,学小羊、小牛叫,摘一把野花缚在头上,装扮新娘子到站在小山头听那迷人的鼓声,想那迷人的夜晚,到后来便有了青春期少女们同有的心事。面对着那突如其来的分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年青、稚嫩的翠翠不知道是应该快乐,还是应该忧愁。为此她便常常坐在山头上,站在渡船上沉静地慢慢地咀嚼着人生的酸涩苦甜,吞咽着自己为自己酿造的人生苦酒。
后来,翠翠路遇了刚刚在划船比赛中中了头奖的傩送,两颗年轻的心灵撞击在一起,那种朦胧的爱意便在翠翠心中萌发。从此她觉得自己感情上有了一种新的需要,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当别人“无意中提到什么时”,她会脸红,在内心深处却又在盼望着听到与之有关的内容,等到这种盼望日久天长在心中扎下根之后,她那少女的纯情便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两年后端午节前夕她又见到了傩送,情不自禁地对爷爷说:“那个人很好。”以至在看划船时无意间听到别人议论傩送婚事时,一向沉稳的翠翠心中也便乱作一团,甚至傩送和她说话也忘了应答。后来,傩送在月下为翠翠唱歌,酣梦中的翠翠竟被傩送的情歌所吸引,灵魂也浮了起来。可惜的是她却不知道这月下唱歌的年轻后生就是自己爱着的傩送。不久,天保为爱离家出走落水而死,傩送寻兄归来过溪时,又得不到翠翠的一点暗示,便赌气远走他乡,老船夫也溘然长逝。翠翠忍受着亲人离去之痛、爱人负气出走之苦,仍决定留在渡船上翘首期盼心上人的归来。
翠翠与傩送这对深深爱着对方的年轻人既没有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离经叛道的骇世之举,更没有充满铜臭味的裙带交易,有的只是原始乡村孕育下的超乎自然的朴素纯情,有的只是“遵从古礼”的淳厚人性,有的只是含蓄的东方的传统美德。作者着重表现了他们行为的高尚和灵魂的美。在作者笔下,翠翠是个天真无邪的山区女孩,她聪明、美丽、乖巧、纯朴、善良。傩送是个童稚无欺的乡下小伙,他勇敢、英俊、豪爽、热情、勤劳。在这人杰地灵的偏僻之地,两颗年青的心靠拢了,他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同时选择了对方。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而在这自然之中却显示了“人性”在这块尚不开化的山村的永久魅力。作者正是通过这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反映了人性美。
其次,小说由老船夫对女儿、对孙女的挚爱展现了人性美。老船夫是作者在小说中尽力刻画的另一个人物。在作者的笔下,他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杰出代表。他善良、勤劳、朴实、憨厚、忠于职守、克尽本份。“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大,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分生活离开。”他生活虽然清贫,但从不贪心;乐善好施,却从不索取,“凡事求个心安理得”。终生为别人服务,却不图别人的一丝报答。对于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他痛爱有加,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给了她们。十七年前,当他的独生女背着自己与驻防的一名绿营兵恋爱,有了小孩后,他“却不加上一个有分量的字眼儿,只作为并不听到过这事情一样,仍然把日子很平静地过下去。”后来,士兵死于暴病,女儿为之殉情,他又毫不犹豫地负起了抚养外孙女的责任。随着岁月的流逝,转眼间,外孙女已成了一个如她母亲一样美丽的少女。从此,在老船夫的心里又多了一层心事:为翠翠找一个如意郎君。为此他不辞辛苦,竭尽全力周旋于翠翠、天保、傩送之船总顺顺和杨马兵之间,无意中为孙女的婚事设置了一些障碍,导致了一系列的误会,最终酿成了傩送与翠翠的爱情悲剧,他带着万般的无奈和无限的愧疚悄悄地离开了人世。老船夫慈祥、敦厚、善良、凡事但求心安理得的良好品德仿佛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化身;他对女儿、外孙女无私的爱仿佛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祖祖辈辈、生生息息得以繁衍的血缘纽带。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华民族那原始而又古老纯朴的人性之美,小说正是通过老船夫这个典型人物的描述展现亲子之爱的人情美。
第三,小说由邻里之间的互爱表现人性美。《边城》中的人性美还表现在邻里之间的互爱中,船总顺顺便是这一类的总代表,他“大方洒脱”“欢喜交朋结友,慷慨又能济人之急”,对“因船只失事破产的船家,过路退伍兵士、游学文人墨客”,“凡到了这个地方闻名求助的,莫不尽力帮助”。在他的身上少了都市人的自私和狭隘,少了商人聚敛钱财的贪婪与世故;多了一副乡里人的宽阔豪爽的胸怀,多了一颗仗义疏财的仁义之心,多了一种乡民的光明磊落和正道直行的品德。正是这种美德影响着乡邻,从而在这块不显山露水的偏僻小地保留了一份大都市里想不到的民俗淳风,而且这种“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的淳朴民情在这古老的大地上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演义着一个又一个传奇式的田园牧歌故事。面对着风雨中丧亲失业、无依无靠的翠翠,他尽释前嫌,忙前忙后,就连城中杨马兵也赶来帮忙,并重新担负起了老船夫的重任,照看那失去了一切的孤雏――翠翠。这就是湘西的风土人情,这就是茶峒人的善良。这份浓浓的人情、这份厚厚的美德足可令城市中那些自以为知书达礼者为之汗颜。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的尊卑之别,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强取豪夺,有的只是心与心的交换、血与血的对流。沈从文正是通过翠翠、傩送的爱情悲剧,去淡化现实的黑暗与痛苦,去讴歌一种古朴的象征着“爱”与“美”的人性与生活方式;通过老船夫对子女的挚爱亲情,去和当时社会的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形成对照,去呼唤那久已失去的“善良人性”,去追求那“无悔无忧”的远古社会,去保存那“遵从古礼”的道德;通过“邻里之爱”来展示这块净土上的人们是一群“未曾被近代文明污染了的”“善良的人”。从而体现作者拒绝“现代”,厌恶“文明”,以此来寄托他重造民族品德的希望。从以上三方面的陈述,我们可以看见作者那“选山地作基础,以坚硬石头堆砌”“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的“希腊小庙”中所供奉的“人性”之美。
二、由叙事潜流看《边城》蕴涵的形式美
《边城》的每一节、每一句里,都可以辨辩认出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读者如坐江上,茶峒的民风和生活细节如两岸风光,行云流水而过。以第一章为例,有描景摹物的实写:从白河两岸风光,到小饭店门口的客人和老板娘调笑;有破入历史维度的跳写:水灾时男子救人的敏捷可观,妓寨的来历与风情;有忽而定格的特写:“永远那么静寂”,“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的小城生涯……视角在不同空间、时间、情绪、心理段落中穿插跳跃,浅浅深深。写实,却不是一种凝固在个人之外的场景之实,而是与人相依相就之实。一个开放的,流动的叙述空间不动声色地架构起来了,而沈从文对现实质地的敏感,对世界的爱恋,对人生的洞见都在这个崭新的结构中得到包容,得到释放,获得最大限度的表达自由。结构艺术主要体现在环形结构的设计上。
首先,环形结构使文章处处呼应。作者在文章中设计了诸多环形结构,可说是大环套着小环,这种环形结构,使文章处处呼应或照应,显得十分谨严而自然。如文章写翠翠做了个吓唬祖父的白日梦,又写了翠翠做摘虎耳草及听到歌声的梦。前者写翠翠情感生活得不到满足时所产生的哀怨痛苦的心理,后者写翠翠渴望得到美妙的爱情生活的躁动心理,两个梦勾勒出翠翠的心理流程,形成了本文的一个大环。而祖父听到歌声与他为翠翠唱听来的歌,翠翠梦中摘到虎耳草与她听祖父唱歌后说又摘了一把虎耳草,祖父听歌后不告诉翠翠实情与他和天保见面后“不告给翠翠一个字”,祖父讲翠翠父母对歌的故事与他和翠翠谈论对歌的事,翠翠想象出走的情景与她问祖父“我万一跑了呢”等等构成了多个大小不等的环,使我们感觉到行文的流畅性和情节的合理性,同时也感受到立体化的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
故事的发展是两岸间夹的一水,与岸天然契合,波流却自成曲折,翠翠和二老感情中的起伏和隐忧;人物的一悲一喜就是水中潜流,无端而来,无奈而去,每个人都自成一个叙述回路,而又两两相对,二三相望,此起彼落,相互叠唱。即是写翠翠一人的情绪波动,也常有黄狗的性情举动来衬,如“翠翠锐声叫喊了两声,黄狗张着耳叶昂头四面一望,便猛的扑下水中,向翠翠方面泅来了。”到了身边时狗身上已全是水,把水抖着且跳跃不已,翠翠便说:“装什么疯。你又不翻船,谁要你落水呢?”因为是刚和二老说过一句话来,而二老在龙舟赛上(因为张望翠翠不见?)失足落水。只是一处笔墨;微妙如此。而随着大老死去的阴影中,翠翠,二老,祖父,顺顺都各怀肚肠,湍流滚滚,直把故事推向高潮。在滔滔而去的河流中,没有一股潜流扭转大势,可是在流逝中每个人都感到与他人爱意交融,并渐渐获得对自己生命的体验和反省。
其次,时间的清晰体验为故事提供了节奏。《边城》的无可替代性,在于这是一件只能为文字所包容的艺术品。影象的流动并迭或能再现它轻盈的多元叙述结构,但要复述《边城》中明晰却隐忍着时间与生命的框架,就象回答:水为何而流?在《边城》中,对人类内心体验与存在的表达是先驱性的。秉承现实主义传统的茅盾的《春蚕》、《林家铺子》是带着使命在写,而不是带着新的体验在写;鲁迅的《祝福》,《阿Q正传》等篇打通了观与想,个体经验和社会现实,可是欠缺化合万物的爱意,他的人道主义是干巴巴的。也许个人自有使命,沈的使命全在这一方天地间,他把这一方天地的时间做整个人类的时间,也就是了。“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平静。但一个人若体念到这个当前一切时,也就照样在这黄昏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于是,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
《边城》中,关于时间的清晰体验为故事提供了节奏。老船工的时间是回忆性的,向后的,翠翠的时间是漫游的,四散的,可是当爱情发生后,几个人的时间汇拢了,加快了,时间获得了一种“在场感”;其次,在对时间与生命的反复追溯和质问,《边城》获得了一个新的体验,在存在的岩石上冲刷出了自己的痕迹。翠翠母亲的死,是老人心里的隐痛;而翠翠与乃母的相似,简直如河流两次流过一处,也使老人摆低自尊,几次去二老顺顺处受冷脸,以致死亡。翠翠母亲的死,老人的死,纯净不带一点渣滓,融化在他人的新生命中。在祖父去世的当晚,翠翠的生命又向前迈了一步。“秃头陈四四接着就说了一个做新嫁娘的人哭泣的笑话,话语中夹杂了三五个粗野字眼儿,因此引起两个人笑了许久。黄狗在屋外吠着,翠翠开了大门,到外面去站了一下,耳听到各处是虫声,天上月色极好,大星子嵌进透蓝天空里,非常沉静温柔。翠翠想:“这是真事吗?爷爷当真死了吗?”
沈从文超越了以往传奇中风物志式的浅表性,对整个现实的理解和阐述喷涌而出;正是对世间的爱意和冀望推动着这条叙述的河流,在存在的土和岩中冲出新的河床。《边城》是一次对人生的“观”、“想”、“望”的全面逼近,它骨子里的先锋性也被一代代读者越来越充分地体验到,所有这些,都将汇入人类整体经验的河流,虽然未知前方何处。正是沈从文这种超常的结构能力,使《边城》四溢着真正的先锋性和微妙自足的形式美。
三、由叙事技巧看《边城》蕴涵的意境美
沈从文在他的《习作选集代序》中曾这样写道:“我除了用文学捕捉感觉与事象以外,俨然与外界绝缘,不相粘附。我以为应当如此,必须如此。一切作品都需要个性,都必须浸着作者人格和感情。想达到这个目的,写作时要独断,要彻底地独断。”他这样说了,他也努力这样做了,很有闭门纺织理想梦、管他春夏与秋冬的味道。叙事技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平中见奇。正如我们前面所说,这篇小说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没有一波三折的悬念,但却同样能把我们的心紧紧地吸引住。这是因为作者充分发挥高超的叙事能力,使平淡无奇的生活琐事给人以新颖奇特的感受。就以“误会法”的运用为例,小说通过种种“误会”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展现人物的心灵世界,透露出一缕令人心酸的淡淡的悲哀。比如写翠翠误会祖父,而产生了“惩罚”祖父的想法,而祖父把翠翠的心理反应误会为一般的撒娇,于是有了一段不切实际的教诲;祖父给翠翠讲她父母亲对歌的故事,又听了一夜的歌,他以为翠翠已懂了,就没告诉翠翠发生了什么,成为导致翠翠爱情悲剧的一大因素;祖父错误地以为夜歌是天保所唱,翠翠爱的也是天保,结果一片好心反而伤了天保;在与天保交谈后,他终于得知歌是傩送所唱,但仍未把真相告诉翠翠……使翠翠只能继续生活在梦幻中。正是有了这一系列的误会,才使我们从平淡的故事中品味到新奇独特的感受。
(二)静中见情。与本文的故事情节相适应,文中的人物之间没有剧烈的矛盾冲突,甚至没有多少活动。以翠翠为例,我们看到她是经常坐着的:“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干塔下”,“她坐在岸边”,“她坐在悬崖上”,“翠翠坐在灶边的矮条凳上”,“翠翠抱膝坐在月光下,再坐在小板凳上来听祖父的话”,“翠翠于是坐在那白日里为强烈阳光晒”,“她在月光下坐了一阵”,“翠翠依傍祖父坐着”……从这些描述中,我们感受到的翠翠是一个恬静的湘西少女,但是,作者通过对话与心理的刻画,让我们看到了她平静的外表下,火山喷涌般的激情,九曲黄河般的情感波澜,使我们热烈地感受到怀春少女的青春活力。
(三)疏密相间。就作品看,作者非常注重叙事的详略安排。例如,对祖父的船上活动写得略,对祖父安慰开导翠翠和试探天保写得详;祖父给翠翠讲她父母对歌的事写得详,而此后的事却一句话带过;写天保详,傩送则只出现一个影子……由于叙事疏中见密,疏密有致,因此,本文所写虽是生活琐事,读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里的诗意来自浓郁的湘西乡土气息。作家通过翠翠和傩送、天保之间的爱情故事,将茶峒的自然景物和生活习俗错综有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那清澈见底的河流,那凭水依山的小城,那河街上的吊脚楼,那攀引缆索的渡船,那关系茶峒“风水”的白塔,那深翠逼人的竹篁中鸟雀的交递鸣叫,……这些富有地方色彩的景物,都自然而又清丽,优美而不加浓涂艳抹。在貌似不经意中,刻画出湘西人民的敦厚纯朴的品性,也使他的语言独具地方特色。《边城》这部小说的语言艺术特征是非常鲜明的。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典雅性与口语化的结合。典雅性主要体现在作者的描述性语言上,如:“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和平静。但一个人若体念或追究到这个当前的一切时,也就照样的在这黄昏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这种语言有着诗歌的意境,哲理的隽永,而且其中自然夹杂着的一些文言词语,更具有一种古典的精美。口语化则主要体现在人物的对话和一些湘西独有风情的描写上,如老船夫与天保的一段对话――“大老,听我说句正经话,你那件事走车路,不对;走马路,你有份的!”那大老把手指着窗口说:“伯伯,你看那边,你要竹雀做孙女婿,竹雀在那里啁!”简单的对话,既符合人物的身份,真实地反映出人物的内心感受,又充满了泥土气息。
由此,他的题材、人物、自然景色、风土人情、语言,就无不涂上“湘西”的标记。题材是湘西社会日常生活中摄取的;人物是湘西农村的“愚夫俗子”,一批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景色更是湘西山山水水迷人的美景。使沈从文成为描绘风土人情的高手,画出一幅幅风俗长卷,婚嫁、习俗、服饰、神话、传说、信仰、礼节……,无所不有,无所不奇,使他成为现代中国的“风俗画家”。
记得冰心曾说过:能表现自己的文学,就是“真”的文学。而作为青少年时代在湘西特殊历史环境下生长并且有士兵生涯的沈从文,正是将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亲身经历到的一切叙述于笔端。在我们眼前展现一幅幅宁静淳朴的田园诗般的湘西人民风情画,同时又寄托了他所追求的人与人之间平等、自由、各得其乐的人生理想。他的作品是“对于人类智慧与美丽永远的倾心,康健诚实的赞颂。”
总之,沈从文为自己造了座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块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纤巧,是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这就是沈从文作家的所有作品中始终蕴涵的主题。不重在骂谁讽谁,不在模仿谁,不过是一种属于精神方面而使情感“凝聚成为渊潭,平铺成为湖泊”的“情绪的体操”。他的对农人和士兵的温情,他的对勇敢、天真、爱美等人性美的讴歌,无不像一条清澈的小溪从他文字的海洋中汩汩涌出。
这正是作家清新的故事中蕴藏的热情,朴实的文字中说隐伏的悲痛。时而含隐深沉,诉说着人世的悲凉与不平;时而慷慨欢悦,歌唱着生命和人性、风俗和人情,最终共同交织成理想的独具一格的乐章。这便是我眼中的沈从文,纯洁如天使,质朴像脱俗的“翠翠”“天保”“傩送”……就是活脱脱的跳跃在他笔下的人物――美丽如传说,神奇似仙境。而沈从文呢?却退隐在人物事件背后,将自己的主观情感融会在他们的演变之中。他没有作为革命者和诗人的郭沫若作品中那种直抒胸臆的强烈燃烧的感情,更没有作为思想家和斗士的鲁迅作品中反映国民灵魂的精深透彻,他只是怀抱一点属于人性的真诚温暖的情感,超越世俗所要求的伦理道德价值,用人心人事作曲歌咏出别样的精致和韵味,以其缠绵委婉的曲调轻轻叩击你的心扉;又描绘出一个个动人的情境,产生滋润心田的诗的意境、诗的情绪、诗的韵律。以恬静冲淡的风格,小品散文的笔调,诗词曲令的意境,描绘出湘西边城的美丽风光,反映了“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
注释:
[1]选自《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载《沈从文文集》第11卷,第42页
[2]选自《水云》,载《沈从文文集》第10卷,第279页
[3]选自《沈从文论》第321页
[4]选自《沈从文文集》第7卷,第265页
[5]选自《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载《沈从文文集》第8卷,第36页
参考文献:
[1]苏雪林,《沈从文论》,原载《文学》),1934年9月,第3卷3期
[2]谢泳著,《沈从文文集》花城出版社、三联书店香港分店联合出版,1982-1984年版
[3]邵华强编,《沈从文研究资料》下集,花城出版社199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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