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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父亲姐姐上海襄樊草根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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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拥挤不堪,去往上海的K254就要启动。看着车厢里的姐姐,忽然想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爸爸、想起姐姐二十年来幸福的爱情以及艰辛的工厂岁月。
她们美丽的爱情以及困窘的时代际遇
姐姐高中那会儿,正值当代中国政治变革的前沿,学校远离城区,据说这样可以让那代荒废前途的年轻人接受劳动的熏陶,姐姐、还有她热情洋溢的同学,只在每个周末才能回家。每逢雨季家里就分外牵挂,如果汉江涨水冲毁桥梁的话,姐姐就会在学校多待上十天半月。
高中毕业,姐姐走进工厂,走进那个既给她希望、又无端耗尽她最美青春的地方。其间全厂统考稳拿第一,她还在北京接受两个多月的培训。可是若干年后——她的孩子也走进高中的时候,她拿着技能认定远走他乡。她的工厂被圈定为改革试点,然后迅速走向衰亡。那广阔的场地,旋即变成开发商人的精品楼盘。
姐姐,以及她周围优秀的人群,在新世纪初年大都拖家带口,但是他们必须生存,只有异乡才给他们重生的希望。他们的后半生,完全割裂于他们先前绚烂的爱情。
跟同时代所有善良的人们一样,爸爸有过太多苦涩的经历,他对儿女的爱远甚过自己,对儿女在婚姻生活的自主选择显得格外苛刻,他希望儿女的幸福能远胜过自己,以弥补他们那个时代的缺憾。姐姐进厂不久,就被爸爸打听到男友竟会舞刀弄棒并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爸爸心里额外的担心油然而生,他是过来人,希望女儿能遵从传统,接纳相同的观点和标准,两代矛盾由此而生并迅速升级。
姐姐在家时间越来越少,爸爸却因为常常出车难得回家而倍感煎熬。终于,爸爸在一次傍晚的争吵中不顾妻子反对呵斥女儿,警告如果再跟男友继续就不认她了,这是我见到爸爸第一次发这大的火气。
爸爸原本是个十分宽容的人,他心地善良而内敛,脸上从来挂着浅淡的微笑,在大杂院里被师傅长师傅短地称呼。后来,儿女长大,需要他考虑的事情和面对的问题越来越多。琐碎的生活开始让爸爸感到无奈和羸弱,病痛与现实追赶着他一步步走向孤独。
从我记事就感觉爸爸很忙,后来听说他甚至在女儿出生时都没赶回医院,那时他正在外地出车,从此落下了妻子一辈子挂在嘴边的埋怨。爸爸病逝的时候,姐姐正在外地上班,没来得及看到爸爸最后一眼。父女俩人在命运关头上一再的错过,就像命运撒下的无法自圆的谎言。
姐姐,我要回家
火车启动了,窗口那个不断站立晃动的张扬女子挡住了车窗视线,姐姐在空调车厢里听不见我跟她告别的呼喊。
这是K254次无数次往返的寻常一瞬,可在我眼里,姐姐坐上的列车正开往隆冬的上海,那里有孤独、有思念,更有回归憧憬的些许温暖。
站台上只剩下我了,春节的团圆隐约在不远处等待。农历春节,这里又能看见姐姐倔强的身影了。我挤过携家带口的人群里看见姐姐,远远叫上一声,然后像二十多年前那样——拉着姐姐的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