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狭窄的通道里走出来,跟着朝拜的藏族老妈妈沿着大昭寺主殿外围的转经桶走了一圈,此时的心里倒是毫无邪念,心思全关注在指尖顺时针拨动的一个个经桶上。有的经桶轻轻一拨就转好几圈,有些涩涩的怎么也拨不动,反正怎么也没想起来经桶里头还有经文。跟在后面的藏族老人们走得很快,念经文的节奏也挺快。感觉到自己的随心行走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于是走到一个墙角,退到一边让他们前行。从前总觉得自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几乎连虔诚的皮毛都不具备。无论什么时候,我总是心有杂念的、不专注也不专心,最重要的是不舍得,不舍,所以不能得。
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在大昭寺转了一圈经的人,总算不枉花了七十块钱吧,虽然恋恋不舍,步子仍然是要迈出这个宗教圣殿的,临出门前,把天井里细细流着水的自来水龙头顺手关了,在海拔如此高的拉萨,自来水还是很珍贵的吧!不曾想这一举动反倒惹来旁边几个人的窃笑,我自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管他呢,反正又不认识他们,而且,水比他们那些笨脑子重要得多啊!
走到卖票验票的两个喇嘛那儿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舍,总觉得花了七十块钱进来,怎么就转完了呢?(可见要用宗教荡涤一个人的心灵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禅宗说的顿悟由此看来更加弥足珍贵。)趴在栏杆上跟喇嘛们聊天。在拉萨,每一个人都是和善的,至少看起来如此。你只要主动展示出自己的笑容,人家的回应一定会更加阳光、更加灿烂。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了解到大昭寺目前只有180名僧人(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会不会出偏差),基本上都是青壮年,下午两点他们就下班了,然后开始自由活动。因为今年夏天去过青海的塔尔寺,并且去拍过那里的僧人的作息,于是问他们何时做早课,僧人们回答说他们是在下午五点念经,还问我有没有到过金顶,我一愣,难道说大昭寺可以上到金顶上去吗?僧人随手一指旁边的小门,说你从这里上去就可以了。
我不是个作家,没有多少文化,我真的无法用语言详尽地叙述那个下午在大昭寺所受到的震憾。从木制的楼梯盘旋到大昭寺主殿屋顶上的那一刻开始,所看到的每一眼就已经永存在记忆中。那片纯净碧蓝得没有任何杂念的天空下,金色屋顶那么炫目地骄傲着;红色矿物颜料泼过的墙,深沉得一丝不苟;一幅一幅白底绣着吉祥八宝图案的大布纹丝不动的低垂着,屋顶上避邪或是驱魔的宝兽静静地趴在那里;麒麟衔着风铃,头高高的昂起,穿着红色袍子的僧人坐在屋檐下,黝黑的脸上尽是平和……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瓦蓝的天空下,雪山远远的眺望,布达拉宫亲切地就在眼前。我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我只是个旅行者。
绕着屋顶不停地走啊不停地看,烈日毫不犹豫地直射着我没有抹防晒霜的脸,有个小喇嘛拿了些青稞或是麦子什么的走上屋顶来喂鸽子,当我走过去,安静的鸽子们顿时一飞冲天,撕破了布达拉宫祥和的背景,旋即恢复平静。屋顶上有一排排小小的房子,住的是大昭寺的僧人,每一扇小窗都有帘子遮着,有些里边传出人声,也传出了些生活的气息。在每一间小屋朝阳的窗台上,都能看到一盆盆的小花,大红粉红紫红玫瑰红水红的朵朵怒放着,好象在说绝能不辜负日光城暴强的紫外线。藏族的建筑似乎和他们的民族一样奔放,不拘小节,我看到墙角和屋檐有很多都用泥抹得圆圆的,并不讲究方方整整,一群年青的僧人午饭后回来,见我拿个相机拍来拍去便善意地从旁边走过。有个小僧人就住在我经过的小屋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央求他带我到他的小屋看看。唐卡、佛像、经书,小小的屋子和以前见过的僧人的住处没什么分别,只是贴在门后墙上的一幅拼音挂图让我颇为意外,那张挂图和我在儿子刚刚会说话的时候买回来贴在墙上一样,于是问小僧人:你在学说普通话吗?回答里只是羞涩。
简单看了几眼,并没多呆几分钟便告辞了出来,仍然在屋顶上走来走去,就这么只是不停地走不停地看,只是把一切都看在眼睛里,不加思考,不加过滤。我在拉萨,我在大昭寺,我在屋顶上,我看到佛住在房间里,还看到人住在屋顶上,我耳边有一群鸽子在咕咕叽叽,那一瞬间,我不知道什么是天上,什么是人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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