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记者大李、同事老王于星期六上午,经过近四个小时的颠簸,行程三百四十多公里,驱车赶往了那个让我惦记了许久的乡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淹没的不幸而坚强的女性——一位让我从心里佩服和尊重的村姑。
早上六点半,楼下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喇叭声,司机小王、大李,老王准时来到了我的楼下,我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囊,急匆匆走出了家门。
我们四人在一家早点铺,每人吃了碗羊杂碎便上路了。
出了市区,仅仅走了45公里的柏油路,就开始爬上了崎岖不平的山路,性能良好的“现代”此刻也难以发挥自己的特长,每越过一个坑,司机小王都会发出一声抱怨:“这破路!......”每当这时,吃过几天日本生鱼片的老王便开始对日本的公路赞不绝口,一向对小日本怀有抵触情绪的大李却与老李针锋相对,历数小日本的种种罪行,连小泉去美国摇尾巴谄媚小布什的真正动机这样的国家大事,大李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非常理解大李的心情,因为他的爷爷就是惨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下,此恨永远难忘......
时间在争论中悄悄流逝。上午11点20分,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座落在大山深处的村庄,司机小王径直把车开到了村口的一眼辘轳井旁,几只黄狗狂吠着向我们冲来,试图要把我们这几个不熟之客撵出这宁静的山村。小王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向着叫的最凶的一只大黄狗扔了过去,嘴里骂道:“狗咬吕洞宾.....”。
身体肥胖的大李已经“哼哧”着从井里绞上了满满一桶水,素以绅士自居的老王也一改平日的矜容,任凭大李怎么推搡,也不用盛水的用具,首先自己爬在桶边“咕、咕、咕”地喝了个痛快。
水清爽而甘甜,喝饱解渴后,我们四人洗去了脸上的尘土,小王守着车,我、大李和老王开始向村里走去,那几只讨厌的狗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不规整地建在半山坡上,几缕青烟从屋顶的烟洞里冒出,向天空飘去、散开.....
我们走进了最西面的一处小院。一位中年妇女坐在院里的一块石头上,敞着怀若无其事地奶着自己的孩子,那肥大的乳房裸露在外面,看到我们的到来,既不掩不藏,也没有迎接我们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们。
老王向前凑了凑,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道:“请问一下,XXX的家住在什么位置?”也许是没有听明白,中年妇女茫然地望着老王。
“谁能听懂你的外国话?”大李对老王在路上称赞日本人的事仍耿耿于怀,呛白了老王一句自己用当地话问道:“那个XXX的家住在哪里呀?”中年妇女眨着眼逐个看着我们,忽然嘴里发出“哇、哇”地叫声,向我们摆了摆手。这时我们才明白过来,她是位哑女!
离开哑女的院子,我们正准备去另外一户人家打听,这时,一位老大爷迎面向我们走来,并主动询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讲明了来意,老人热情地要带我们去找XXX。
在去XXX家的路上,我向老人了解到:这个村子共住有十三户人家,前辈们全部是解放前为逃避战乱逃荒到这里来的,主要生活来源就是那几亩靠天吃饭的山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宁静的大山被“隆、隆”的开山炮声震的颤栗起来。由于附近的大山里蕴藏着目前非常走销的铁与煤,尽管储量很小,还不足以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有序开采,但足可以让个别人实现他们的发财梦,于是一些非法小铁矿、小煤矿像雨后春笋般地在这里蔓延起来,形成了站山为王、各自为阵的畸形态势;于是一些怀有尽快脱贫梦的老乡纷纷离家,冒着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被吞噬的风险,成了那些黑心老板们的赚钱工具,同时也在无意识地成为了破坏国家资源的帮凶;于是居住在这个小山村里的一部分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带着同样的发财梦冒险走出了村庄,走进了那黑暗的矿道;于是一个个生命开始消失,冤魂开始在各个山头山哭涕......
在老人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XXX的家,门前的马路旁停放着她丈夫的灵柩——冷清而倔犟地向人们申诉着自己不幸的遭遇。当我迫不及待地告诉XXX,那两个矿主已经被公安机关逮捕时,她拉着仅有十三岁的女儿,爬倒在丈夫的灵柩前,放声大哭起来。大李打开了摄象机,把这凄凉的一幕记录在了镜头。
......
下午两点钟,我们离开了这个在任何一张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小山村,向着另外一个目的地出发。临行前,XXX坚定地告诉我们,她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她要用双脚走遍每一座山,找到每一个非法小矿,告诉那些扔在抱着发财梦的老乡们,走出那吃人的矿道,回到自己的妻儿身边去,金钱没有生命重要。
金钱没有生命重要。这是一位妇女用自己丈夫的生命、用血的代价才明白了的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亡羊补牢”,可对于那些仍然怀着侥幸心理工作在那种没有安全保证的环境中的人们来说,应该尽快从中吸取教训,尽快离开那死亡的边缘,如果生命也没有了,你的梦也就破灭了,幸福也永远不属于你了。(人可以捐躯,但像这位妇女的丈夫的死,死的太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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