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巴
(2011-03-05 13: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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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镖师硕鼠牙医杂谈 |
分类: 意淫集 |
左邻是个瑞典牙医,平日里鲜见有病号出入,故非常安静。生意未见如何兴隆,但是七八年过去了,依然经营不辍,想必另有诀窍。
一次某友牙痛,痛苦难耐,问我哪里能医,我便想起这位旧邻,力荐。谁知该友回来后表情比初时痛苦更甚。我就很诧异,问,医术不行么?友大怒,口齿不清地说:“拔牙要什么医术,大爷的,一颗鸟牙就要老子千把美金,是拔牙还是要命噻?”
与左邻的安静相比,右临家热闹的就有些不成样子。隔壁黑哥好像是在潜心修练某种杀人于无形的声音武器,每天关门闭户却刀斧金属搓拉琢磨之声不绝于耳,其强度不好用分贝来表述,但杀伤力显然绝不仅仅止步于震耳发聩。其声音锐利绵长,由耳部兀然冲入,然后登堂入室,带着森然凉意由发梢直贯脚底,再陡起转一个周天,经由五脏六腑直冲脑门,沿途神经中敏感脆弱者被反复拨弄敲打后皆有损伤,如此往复循环,绕肠三日。往往墙外已经唱歌收工,我这厢那种声音于耳畔脑际还在缠绕不绝,欲罢不能。
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人,只好委托左邻的看门人帮忙给我们物色一位保安。该看门人举贤不避亲,果断地把他弟弟夫妇同时介绍过来了。这样也好,弟弟看门,弟媳室内洒扫,连保姆都一并有了,双方一拍即合,订好薪金,即日上岗。
弟弟名字叫丹巴,干瘦带喘,颤颤巍巍,远不似我们期望中的护院镖师那么的强悍彪猛。他老婆倒是身材魁梧膀大腰圆阔口宏腮,若胸前再飘出一巴掌宽护心毛倒真是镖师的不二人选,让这等巾帼英雄负责洗衣刷碗真是有点屈才了。好在两口子人很老实,虽不能人尽其才,也只好这么将就了。
稍后还是发现个新问题:丹巴两口子是角拉族的,算是G国的少数民族,估计家又在边远偏僻地区,除了角拉语之外其他语种都不会,而我除了英汉其他也不行。所以不管有大小事情,丹巴必一路小跑去找他哥哥过来翻译,而他哥哥也是个半糙子,除了角拉之外,只粗通一点当地比较普遍的土语窝拉夫语,对英语却是除了GOOD MONING之外一概不会,且GOOD MORNING这俩字还必须得组团出来,一分开他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没办法,大丹巴只好再找邻居的邻居家的看门人过来给当翻译,这通折腾下来,人人一身汗。
但就这么折腾了几日,他们居然就习惯了,只要我院里高喊一声丹巴,大小丹巴外带邻居的邻居家的看门人都一路小跑过来,搞的我跟要威武升堂的县太爷一样,挺不好意思的。
丹巴当看门人显然太不合适了,但是他老婆干活倒是麻利干净,一个人从早到晚干四户人家的家务,所过之处皆清清爽爽。这么能干的人不是很好找,所以在是否解雇丹巴的问题上有点犹豫,投鼠忌器,为了他婆娘先这么将就着吧。
第一个月结束时他们两口子的工资一下都给了丹巴。丹巴不太识数,把钱摆了一地,一张一张认真点了两遍,然后用木棍在放钱的地上画了个道儿,道儿左边的收起来放一个口袋里,右边的放另外一个口袋里,兴冲冲而去。结果当天夜里就听见他们两口子激烈的吵架声。
第二个月还没到月底丹巴就拉了大丹巴和邻居的邻居家的看门人过来说,以后他们两口子的工资一定要分开给,他老婆的要直接发给她,不要再一起发。原来这两口子经济上居然执行的是AA制,丹巴的老婆干四份工作自是不怕,丹巴自恃是老爷们儿,也不屑于花女人的钱,两口就这么拧巴开了。
日子长了,我和丹巴的语言也磨合的相当凑合。比如需要发电的时候,我只需喊一声:“丹巴,她来奸那驴头”,丹巴就会颠颠地跑去发电。“她来”是沃捞夫语打开的意思,而奸那驴头是英语发电机的意思。这样不伦不类的语言丹巴感觉很受用,因为里面有他哥哥懂的单词,哥俩一起分析就基本上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这样就不必每每麻烦邻家黑哥了。时间长了我也因此掌握了不少土语词汇。
某夜睡觉正酣,突听窗外杀声震天,急急而起,见丹巴于月下正挥舞长刀满院疾走,月光朦胧看的不甚真切,但见丹巴的上半身在花草丛中飞快的游动,不由大骇,惊为神人,难道丹巴真的是小隐于此的武林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次日清晨,还没等开口但见院里大树上高高悬挂着三头已经被砍死的巨鼠,每一头都跟个小羊羔般大小,都是丹巴昨夜的战果。后来打听才知道,这种硕鼠还真是这个地区的特产。战果在那里了悬了半日有余,后来有美食家过来把它讨走吃了,我竟是连看都不敢再看。
但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丹巴还是蛮称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