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悲剧》

  

古代悲剧，古代悲剧

神圣和辽阔如同宇宙的心。

一群人民，希腊一座城市，催生了它，

但很快它就升腾而起，在天堂建立舞台。

在一座奥林匹克剧院，一个与他们相称的场所里，

希波吕托斯、埃阿斯、阿尔克斯提斯和克吕泰涅斯特拉

给我们讲述，悲惨而空虚的生活，

而神的仁慈滴落在痛苦的大地上。

雅典的人民观看和赞赏

最年轻形式的悲剧。

悲剧繁荣于天堂剧院的

宝石蓝里。在那儿它的听众都是

不朽之神。坐在纯钻石宝座上的

诸神，怀着难以表达的喜悦

倾听索福克勒斯美丽的诗篇，

欧里庇得斯的搏动，埃斯库罗斯的庄严

和微妙的阿伽同表现的雅典人的幻想。

缪斯们、赫尔墨斯、还有智慧的阿波罗、

亲爱的狄奥尼索斯、阿西娜和赫柏，

是这些崇高的戏剧的当之无愧的演员。

天堂的拱顶充满了诗歌，

那些独白回荡着，雄辩的、哀伤的；

还有合唱，那取之不尽的和谐之源；

还有机智的对白及其简洁句子。

整个大自然充满敬意地缄默，以免暴风雨的噪音

干扰神圣的假日。

空气、大地、海洋都静止不动充满敬意

守护着伟大诸神的安宁。

有时候高处一个回声抵达它们，

一个用少数诗篇编成的太虚花环低吟

诸神那混合着三音步的“妙极了，妙极了”，

空气不断跟大地说而古老的大地不断跟海洋说：

“肃静，肃静，让我们听。在那天堂的剧院里

他们正在演出安提戈涅。”

古代悲剧，古代悲剧

神圣和辽阔如同宇宙的心。

一群人民，希腊一座城市，催生了它，

但很快它就升腾而起，在天堂建立舞台。

 

在那奥林匹克剧院，一个与他们相称的场所里，

希波吕托斯、埃阿斯、阿尔克斯提斯和克吕泰涅斯特拉

给我们讲述，悲惨而空虚的生活，

而神的仁慈滴落在痛苦的大地上。

 

1897年

 

《歌手》

  

远离世界，诗歌的魔术使他陶醉；

          对他来说美丽的诗篇就是整个世界。

幻想为他这个歌手建造了

          一座强大的精神之屋，命运动摇不了它。

 

你也许会说：“生命是冷酷而无益的。以为生命包含

          愉悦的笛声，再无其他，那是愚蠢的。”或：

          “让从未被

生命的挣扎的痛苦所折磨的人，受那坚硬的

 

麻木不仁鞭打。”但你的判断

是错觉和不公正。他的本性是神圣的。

别用你那逻辑的、盲目的疾病判断。

 

他那座屋子的墙壁是神奇的绿宝石——

          墙壁内的声音低语：“朋友，安静；

沉思和歌唱。舒畅心胸。神秘的使徒！”

 

1892年

 

 

《混乱》

 

我的灵魂，在半夜里，

迷失和瘫痪了。在外面：

          它的生命活在它外面。

 

它等待那不大可能的黎明。

我也等待，憔悴又乏味：

          就连我，在它里面或与它一起的我。

 

1896年

 

 

《波德莱尔的应和》

  

香气赋予我灵感，如同音乐，

如同韵律，如同美丽的文字，

而当波德莱尔在和谐的诗篇中

解释那惊异的灵魂

在贫瘠的情绪中模糊地

感到的东西，我就满心愉悦。

 

“自然是一座庙宇，那里活着的柱子

有时候会发出混淆不清的

话语。人穿过一座象征的森林，

那森林用亲密的目光注视他。

 

“如不绝的回声在远方

汇入阴郁的融合中，

一种辽阔如黑暗

如光的融合，也在色彩、

音调和香气之间应和。

 

“那里有各种芬芳，清新

如儿童肌肤；甜蜜如双簧管；

青翠如草地。

 

“另一些

则丰富、腐败和喜气洋洋；

唱颂精神和感官的激荡；

压制住无限事物的

倾泻——如龙涎香、

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不要仅仅相信你看见的，

诗人的目光更尖锐。

 

对他们来说大自然是一个亲密的花园。

 

在一个黑暗的乐园里，另一些人

在艰难的路上摸索。

有时候在旅途的黑暗中

忽隐忽现的闪光，乃是

短暂、偶然地感觉到

磁力般的接近——

瞬间的怀旧，片刻的战栗，

对日出的美丽梦想，

某种突然涌上心头

又突然消失的

莫名的喜悦。

 

1891年

 

（黄灿然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