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城市为唯一结局的都市主义

——马清运在新江南水乡国际评审论坛上的发言

如果正在中国发生的都市化过程是一种前所未有；如果西方已经完成的城市形态又无法证明它带给了我们完美的生存方式；中国应该为自己创造新的聚活方式，新的都市组织，新的空间价值……世界应该在中国思考新的生存资源观，城市价值观，建筑知识观。让我们思考一种不以城市为结果的都市主义；让我们追求一种不浪费的生存密度；让我们培育一种不颓废的心灵自由，这就是新江南水乡的真谛。

如果都市主义可以被理解成将农业生活转化成非农业生活的过程；如果都市主义可以被想象成人类关联及互动的愿望；如果都市主义可以简单地看成生活质量的提高，那么，为什么城市是都市主义的唯一结局呢？我所指的都市是一种人造物的机械堆集；是单一意志的主观执行；是对源的盲目信赖；是自由精神的失落。这种结局简直是现代主义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灾难。

我们难道没有感受到灾难吗？我们的城市千城一态、一病百病，不是未老先衰，就是老态龙钟。深圳福田中心区规划，同宁波鄞县的中心区规划如出一辙，北京的环路与南昌环路同类，上海竟有香榭丽舍大道，西安也有罗马花园。但病是好事，有了病，才知道痛；知道痛，才有动机去找病因，才有可能找出病因。中国城市的病因到底是什么呢？1）法规的过度具体化。2）规划的过度技术化。3）设计的过度习惯化。4）实施的过度灵活化。本来一个优美的城市就不是规划出来的，再加上我们传统规划方法又是那样的陈腐、独尊而不具情感。我们城市的明天就可想而知。我们不应该再视而不见，知而不问。让我们面对这个危机吧。

我们有必要想象一种在都市进程中新的能量聚合体，一种全新的聚集方式，一种放弃城市的聚集方式。我希望以这种出发点来看待“新江南水乡”这一命题。如何参予到这种不以城市为唯一结局的都市主义呢？我提出两个概念同大家讨论：

1、  弱规划。弱规划是弱化传统规划中机械的控制欲，弱规划是消灭规划中一切建立在城市简化主义基础上的理论技术，弱规划是抵制没有生活基础的用地分区、功能定位等等。弱规划是反对规划中没有经济目标的经济指标。弱规划是反对规划中没有生活情感，却又随心所欲评判与指责，弱规划是要提出一个新的工作性质。它是提倡对现状的谦和态度，提倡对城市的依附姿态，提倡一种软性的可变方式，提倡一种调停社会对立的勇气，挥发城市潜能的智慧。弱规划是西方近代以Gianni Vattimo为代表的弱本体论的延伸，但更适合中国的儒家同社会的关系，即以注重生活情感、伦理体验的心态，创造一种非定式的、但可持续的参与过程。

2、  全旅游。旅游是全球化现象中最为灵敏、最富情感的因素，是后现代社会城市的发展动力，也是城市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弱规划所提倡的生活体验应该是个性的，又是集合的。应该是地方的，又是全球的，是个人体验的全球化过程。全旅游的氛围是一种因时空错位转化而产生不断的体验穿插及切换的氛围。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强制性的主题公园。全旅游城市是指全城都有生活品质的变化、空间的变化，从而全城都具有旅游价值密度。全旅游人是指消除了永久居民感的，四海为家随季而栖的人。全旅游的状态除了空间组织之外还提倡活动的组织：时尚活动、艺术活动、文化展览等非日常生活的行为，这种行为既是群体又是各取所需的。无城市形态的都市状态形成了“有市无城”。不是所有具有都市活性状态都会变成城市这一物质状态。这些都市状态应加以保护，使之成为城市中多元生活内容的组成部分。弱规划所注重的应该是如何催化、转化其中的生活状态。使之成为全旅游系统中的变化因素。“市”是一种生活内容，具有聚集性、商业性、交流传播性、教育性，“城”则是它的固定载体，但却并不是它的唯一载体。曼哈顿街与道有“市”；唐长安九经九轨中也有“市”；巴黎的放射线上也成“市”……墙根底下有市，树根底下也集市，河边也成市。任何一种固定城市的形式语言都有可能过时，也就是说市可选择任何一种城的形态来发生。所以，市有态而城无形，“有市无城”是都市主义的最高境界。

新江南水乡不是一种古老风格的反射，也不是要指定一种水乡发展的新制度，更不是一种怀旧情怀。我个人认为它是探讨不以城市为必然结局的新都市主义的最佳状态。它是一种非密集城市的，却有居住密度的；它是一种有自然质量的，却不是漫无边际的美国式郊区。中国需要什么？是不断加密的都市吗？是独门独户，一狗两车的郊区，都不是！那是什么？新江南水乡很有可能给我们答案！这个意义不只是我们的财富，也将是世界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