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潘伯鹰的一首诗

                                               谢 泳

1954年12月，潘伯鹰有一首诗《寄平伯》，全诗如下：

绝代佳人淡冶妆，绡衣空谷九秋凉。

蛾媚侵鬓痕禁细，凤纸传心语苦长。

针线迟缝中妇怒，羹汤热畏小姑尝。

人间合剩江南月，解照蒹葭月上霜。

1987年新加坡版《玄隐庐诗》和2009年黄山书社版《玄隐庐诗》均收此诗，并在诗题后有一注释“平伯以所著红楼梦书获谴”，所以此诗写1954年批判俞平伯及《红楼梦研究》运动无疑。刘梦芙黄山版《玄隐庐诗》前言中特别解释了此诗，诗借王建名诗隐寓现实处境并表达对俞平伯的慰问。但《吴宓日记》续编1954年12月20日中记载，许伯建当时抄录了三首潘伯鹰近诗给吴宓，其中有此诗，但诗题不是《寄平伯》，而是《寄某君》。许伯建认为此诗“多用曲笔”，吴宓认同许伯建的看法，还特别提出“某君当是孤桐章士钊行严 ”（该书第2册第84页，三联书店，2006年）。因当时许伯建抄诗中没有诗题后“平伯以所著红楼梦书获谴”一语，所以许和吴都没有判断出此诗是写俞平后和《红楼梦》批判运动，而吴宓则猜到了章士钊。章士钊和潘伯鹰有深交，而吴宓的联想则可能是由“绝代佳人淡冶妆”一语引出。

1949年陈寅恪有一首《报载某会中有梅兰芳之名戏题一绝》“蜂户蚁封一聚尘，可怜犹梦故都春；曹蜍李志名虽众，只识香南绝代人。”

此诗我先猜为章士钊，后又猜为冯友兰，此次偶然看到吴宓的判断，我感觉“绝代佳人”和“香南绝代人”的说法似乎不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