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给逝去的亲人们（组诗）

 

                 文/野桥

 

★外婆

 

听说你是大家闺秀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极少像林妹妹一样的流眼泪
你的善良远近闻名
后辈们为你立了一块碑
上写：秦梦茵
穷苦人在心里为你立了一块碑
那是个女菩萨啊！你的故事流传至今
我只见过你的照片
后来，我写诗
并明白了一个道理
——诗人应该永远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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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你一生最大的遗憾
就是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她三十三岁就生病离开了你
那时你在重庆为官
赚了钱回来。买了土地，稻田和两片果园
后来，你被遣送回乡
成份：大地主。被戴高帽，反复批斗
每天挖土犁田。意志坚强，从无埋怨

你忽发脑溢血，在去医院的半路上
你对几个亲人说
你想念外婆。你摆摆手
轻得跟一阵风似的
我们谁也走不动了
喊你。从你的鼻孔里淌出鲜血
大家急忙拿毛巾去堵
你的眼角流出泪水
那一定是给外婆的

外婆和你葬在同一座坟茔
她一定会为你擦尽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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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

 

九十三岁，无疾而终
把你抬进寿棺时
我双手捧着你的头
很怕将你惊醒

你一生都很安静
奢赌成性的祖父
变买家产，打你
你也只能默默地流泪

九十岁，我背着你上了一次尖山
你抚摸着桃花
笑得像一个孩子

以后的三年里
你经常捧着那些相片
一个人喃喃自语
有一次，我听见你骂了一声死鬼
我知道你是在骂那个倾家荡产的人
祖父啊，你该如何面对她的到来
你会不会在月光下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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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

 

我对你的印象很坏
三十一年了，亲戚们提到你
总是埋怨和愤恨

我曾在你的坟墓上
少插过几枝纸花
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说不出来

你赌掉了所有亲人
对你的爱戴
但你又是权威的

我们真该合成一股力量
制服你。让你去流浪
去做一个乞丐
或在烈日下，种一亩高梁

这么多年了，我唯一记得的一件事
就是在每年夏天的晚上
你独自起来点燃半夜熄灭的蚊香
我们在香烟缭绕中
一直安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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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是我把你留在了异乡
你最心爱的人身边
原谅我一直不能抽空去太原看你

每一次看完桃花回来
我都会梦见你的脸
今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了

会不会在夜里梦见你
我没有把握
有时候想找一个妹妹
纯粹得像你一样

每次抚摸你的照片之后
我又缄默不语
一月三日，想起你我就心痛
我对你的痛也是一种爱
无人能替代

你最喜欢的杜鹃花开了
一年之中，我还能为你找到两片风景
一片春鹃，一片夏鹃
如果说这是一种安慰
你的女儿，就不会随她无能的父亲
跑到彩云之南

我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你有么？我很内疚
我放不下你的女儿
我怕她像你一样
离开故乡，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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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前几日搬动家俱
你的遗像砸了我的头
父亲，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的肝痛好些了么

我在想念你手里的大白馒头
我饿，你至少要给我预备下十个
父亲啊，你匆匆地离开我们
是不是为了去天堂种一片麦子

你在麦地里吹着响响草
你一直在吹
五月，麦子又会变黄
我握着针尖一样的麦芒
在风中泪流满面

父亲啊，请你躺在麦秸堆上
听我为你汇报多年的思想和收获
母亲的风湿病有所好转
儿子上初二了，我深深地爱恋着一个给我飞翔的人
父亲，我正飞过你明月高照的天空

 

2007年3月30日下午于釜溪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