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生命 |
北京有一种看起来很土的酸奶,拳头大小的矮墩墩的灰色陶瓷罐装着,没有瓶盖,盖纸用红色的塑料橡皮筋箍着,让我想起乡下的坛子酒。
倒不觉得这种土装的酸奶有多好喝,但喝起来会有一种怀旧感,充满泥土气息的农家风味。喝这种酸奶,有人告诉我特别的技巧,他说,酸奶的口感,取决于吸管的粗细和长短。吸管粗或短,酸奶大量涌进,舌头无法一点一滴地细细品尝;吸管太细或太长,口腔费力的吮吸又妨碍舌头的耐心,所以喝酸奶的时候,一定要挑一根适合自己的,长短粗细适中的吸管;然后,喝北京的这种土酸奶,若配合着吃烤肉串,在有酸奶成分的口腔里,更能体会烤肉在嘴里融化的美味。
我遵照嘱咐要一瓶微温的北京土酸奶,然后一串烤鸡排,松软的鸡肉和微温的酸奶在嘴里果然非常配合,别有一番滋味。最妙的是,每次我都觉得酸奶不够喝,美美地沉醉在吸管的吮吸中,不知不觉就把大瓶酸奶喝了个精光,在略带遗憾的回味中还有一种未被完全满足的贪婪,只能等下次再喝了。
我想起小时候和姐妹们上山砍柴,在挑着或扛着木柴回家的路上,我们都会在一处有泉水的地方停下来,喝水休息。泉水在路边的石缝里流出,需要用一片树叶或一根中央凹陷的茅草作导管,把岩壁上的山泉引到自己嘴里。
虽然家里喝的也是山泉,但感觉家里的山泉远没有这从枝叶间流进嘴里的山泉有味道。姐妹们一放下肩上的木柴,都会争先恐后地抢占最佳位置,抢着位置的人就美美地一手托着枝叶,一边歪着头,眼睛闭上,嘴唇分开,丝丝清凉的泉水就从岩石间流经枝叶,流进她的口腔。
这种山泉是怎么喝都喝不够的,每吞咽一口都会觉得全身一阵清凉的震颤,半天的劳顿也仿佛随之被卸下了一层。
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亲密的方式之一,是嘴对嘴地喂水给对方喝。一个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不想起床,也许只是撒娇,另一个起来倒了水,嘴里含一大口,嘴对着那个闭着眼睛微启双唇的那位,控制着缓缓把一丝丝的水送进去。
被喂水的那个是最享受的,甚至可以含着对方的嘴唇,通过自己的吮吸来控制水流的速度和量度,恍惚中又回到了儿时吮吸母乳的时光。喂水的那个呢,感觉就像雨水滋润万物,喷壶灌溉花草,正施与所爱的人恩泽。
这样的喝水,自然比只给对方倒上一杯水,然后手递过去更亲密,更有情感的深度。
话说有一个农人向关帝求雨,他抱怨说:“你以前降的雨,雨滴都太小了,能不能大一点,这样禾苗就能得到更多的水了。”关帝问:“那你具体要多大的雨呢?”农人说:“就让每一滴雨都有我的拇指那般大吧。”关帝答应了,让天上下起了冰雹,结果把农人的禾苗都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