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台湾记者问：“如果用一个词语形容你自己的乳房，你会用什么词语？”我懵了一下，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在意念里把握过自己的乳房，我很快全身心地体验一番，然后我笑着回答说：“我会说我的乳房是两只绵羊。”

绵羊，它们是柔顺的，它们需要牧羊人。我想起有一次在山上摄影碰到一群绵羊，我在羊群中半蹲在地上，照片上看起来，我和身后的两只小羊非常相象。

我又想到了绿色的平原，白色的绵羊在草地上，就像我绿色的乳房在我白色的身体上。

我想到有两次我爱的人不是吻我的唇，而是直接攫取了我的乳房，像是心中的钟和鼓骤然被敲响。

我想到我问喜欢我的人：“在睡前你最想对我做什么？”他的回答：“我想摸摸你的乳房。”

我想到从天上落下的每一滴雨，它们不是最先落到我的头顶，而是最先落在我的乳房。

我在脑海里飞速检视我有生以来的所有乳房体验，我感觉以一种温良的动物，而不是食物或者植物来匹配它，最符合我的生命倾向。

（2）
第一次他冰凉的手摸到我的胸前，新鲜而又刺激，就像一个空荡荡的杯子刚被倒入水，杯子体验着水，同时希望被它充满，由此很想暗示他多多得抚摸，就像对心的弹奏。

然后有一天，他为我身体的全部痴迷，他舔着，逗引着我的乳房，像时间的流逝一样，一秒一秒，嘀哒嘀哒，我敏感的身体在他柔软的舌头进攻下，一波波的情思荡漾，难以抑制，难以停止。在很多瞬间，他恍然变成了我的孩子，而我，就是他的母亲。我们的身体尽情嬉戏着，就像母亲和孩子的默契和亲昵。

第一次，仿佛有一道光，我照见了自己内外的母性。由此之后，我的乳房开始有了母性的记忆，它开始变成了两只温驯的绵羊，而不再是两朵柔软的花。

然后又有一天，我看到撩起衣襟喂奶的妇女，我突然有了理解和同情：孩子的吮吸给了妇女身心的安慰。孩子激发了妇女的母性，同时孩子的不断索求也抚慰了妇女的母性。

诱发出某种情感而又不去抚慰，这是残酷的。

我的乳房就是两只绵羊，他把它们鞭打成了绵羊。

我想起那首歌：“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那只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温良的绵羊，总是渴望被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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