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在看胃病时被发现甲状腺长结节的。母亲一直很瘦，瘦的人肠胃功能相对来说总是不太好。结果做了胃镜做了B超，差不多全身检查了，都没发现什么问题，除了甲状腺。母亲跟医生说有时喉咙吞咽困难，总以为是扁桃腺发炎，于是就自作主张地经常吃些清凉排毒治喉咙的药。

    医生建议手术，但选择权自然是交给你们自己。母亲跟大多数人一样都不喜欢手术，总希望着吃一些药就能药到病除，就如我们小时能不打针就最好不要打。比起良药苦口来，那要涉及到切身的皮肉之痛，且波及家人。我在一旁说还是手术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有婆婆的病例在前，我没有了因未知造成的恐慌。

    周六，母亲的甲状腺动了手术。医生将两粒葡萄般大小的结节拿给我们看，确实有点大。应该说是个小手术，但是从早上8点不到被推进进手术室到11点半才出来，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手术后的症状倒是很不错，我以为会像萱萱的奶奶一样要不断呕吐，要不像萱爸一样痛得大喊大叫，结果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晚上，什么也没发生。看来真的有神在保佑她，我们也跟着沾光。

    病房里除了母亲，还有一个信奉上帝的老头，我高中理科班的数学老师。好多年没碰见，居然在病房里遇见。我说我是你的学生，还认得吗？他当然摇摇头，你们班长是谁？我跟他说了班长，还有班主任，他才有所记起，他说那是跟魏同学同一个班的。我想，我上回写的高中时光真的不假，漂亮女同学他记得特别牢。风韵犹存相对年轻的师母在一旁解释，她跟魏同学的母亲是同个单位的。

    病房里都是老头老太，有两位都耄耋之年了，在一旁侍候的子女已经是爷爷奶奶级别了。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太，人已干瘪如风干的柿子，却有一双睁得很大看着让人可怕的眼睛，黑洞似的，还有一个很有劲的嗓子，总是大声嚷嚷着不要吃。第一天是她女儿和小儿媳值班，两人一起哄吓带骗，要是她不听话就让她一个人呆在医院里，算是让她吃了些牛奶呀蕃薯呀。第二天轮到她大儿子和小孙女，那个看上去很木讷的大儿子对着他老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据他那灵牙利齿的小侄女说，她大伯一直未成家。小女孩的嘴巴就乖巧多了，一个劲地对着她奶奶的耳朵大声问她到底想吃什么。可是她奶奶看看她就是说不要吃。小女孩急得用双手直抹眼睛，那是一双很脏的手，脸都被抹成花脸了，但是我知道她无法言说的伤心。第三天是她那五十上下的小儿子，好象是个成功人士的模样。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乘着他母亲张开嘴说不要吃的时候顺势就将一瓢稀饭喂了进去。他老母亲每嚷一下，他就喂一口稀饭，一碗稀饭居然也吃了个底朝天。想当年，他也许是被他母亲这样喂养长大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邻床那个年近九十的老头，更加好玩。他那六十多岁的女儿准备将早上吃剩的半碗榨面拿去倒掉，结果他死活不肯，说是中午还可以吃。要是不按他说的办，不管你们买来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不吃。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决地将头扭在一边，跟三岁的小孩发脾气一个模样。真是让人又生气又好笑，子女拿他也没办法。这把年纪了，都到医院里来了，倒是还有力气生气。

    母亲住院我们倒也不算受累，毕竟有父亲在那里坐场。萱萱的爷爷奶奶管了我们的晚饭还不够，一趟趟往医院跑，每天将自家煮好的粥米汤给母亲送去，比我们走得还要勤。我说你们自己也年纪大了，不用这样辛苦。他们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锻炼身体。 

PS一下：像鱼同学这样的甲状腺小结节是不用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