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梦，偶尔会梦见自己很着急地在找一个方便的蹲坑，走过来走过去，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儿方便。要是换成小孩，早就尿床啦。有一天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突然觉得奇怪：都是抽水马桶的年代了，为什么在我梦里出现的厕所都是小时候方便过的露天粪缸？梦也许只是记忆的一部分呀，所以对从前的生活烙印特别深，或许梦见未来也是有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未来怎么样，所以梦境里的东西很快地会在脑子里自觉消失。

    露天粪缸，在我有限的生活记忆里，应该是厕所的前生。这已经是书面意义上的称呼，按我们的方言，应该叫料缸头。料是我们排出的废弃物，却可以用来作植物的天然养料；缸是七石缸，盛放料的容器；头是指地方。从前的乡村生活基本上是清贫的多，人能住在遮风避雨的泥墙屋里已是不错，要专门造一个供方便的厕所间应该很奢侈。然而方便也是头等大事，人们就将夜壶和交箧安放在床低下或房间的角落里，以解决晚上或在家时的方便问题。这两个器具的容量是很有限的，于是，家里的主妇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手拎着夜壶一手拎交箧，后来换成痰吁则是两手端着，到村边的料缸头，将一夜来的废弃料倒进料缸，一个相对大的容器里。这个容器的大半截是埋在土里的，口敞着没有盖子。圣经里说自从夏娃和亚当吃了善恶果子后就知道了自身的羞耻，以我的观点，这果子应该是金钱或是物质的统称，人有了一定的金钱后才会不自觉地发现，比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蹲在露天料缸里方便实在是件很难看的事。于是开始有人一步一步地在料缸上安装一个木做的坐便架，再在周围三面打上简易的泥墙，下雨下雪不怕，大太阳也不怕，也不怕过路的眼光会看见啥。

    料缸头，这样一个简易的厕所，因为其与人生活密切相关的性质，所以也积累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最经典的应该是关于我们嵊县普通话的演绎。说是一个嵊县人在火车上想方便却一下子找不到厕所，他就在过道上大声地问：料缸头，料缸头在哪？那料缸头三个字都是以第四声发音的，因为他怕别人听不懂本地话，以为声调提上去了就是人家能听懂的官话。

    还有一个就比较有点意思。有个小孩因为自家的粪缸还处于露天状态，就到别人家筑了围墙的地方方便。结果被人说了一句：侬介小人，真介是勿会撑持，吃嵊县，安诸暨。那个时候，积肥也是一项很大的贡献，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