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时候一个阴冷的下午，昏头昏脑从梦中醒来，来到兔子房找小兔子玩。稍大的三只是姑妈送的，另五只是爸爸从城里买回来的，都是白兔子，毛皮可比灰兔子光滑柔软多了。

　　进门，七只挤作一团在角落里取暖呢。哎呀，一只半大不小的家伙掉水里了？见我进来，叭嗒叭嗒从水洼那头淌过来。我愣傻了，不说兔子碰不得水的吗？城里的兔子规矩不同？只见它僵在那里，别不是冻坏了吧？

　　我凑上前去，糟糕，都湿透了。把它抱起来，它竟不挣扎。找条旧毛巾给它擦身，还是湿漉漉沾乎乎的。非但心跳得急，寒颤也急呢。

　　赶紧回厨房生火，抱在手里烘，来回拨弄毛皮袅袅地漫散着一缕缕热气。就这么烘着，什么时候才干得透呀，我更挪向前，手背都被烘热了，小东西还是不声不响任我摆布。唉，家里人都玩去了，要是我再贪睡会儿，不定它早成僵尸了。我一边撩拨着木柴一边注意它的神情，生怕一不小心失手把它给掉火里，那可不是烘是烤了。

　　真可怜，鼻翼一耸一耸频率越来越弱了，眼睛细细地眯着，渗出两点欲滴未滴的泪水。它哭了？亦或是让烟熏着了？

　　眼看着它越来越没劲越来越瘫软，我越发没主意了。祸不单行，伴着发烧，它拉肚子了。这可啥办？我从来就没有记清兔子拉肚子该喂青霉素还是土霉素，就或知道，难不成丢下它出门买去？腹泻是兔子常见病症之一，料理不周，那可要死翘翘了。

　　放下不省人事的可怜虫，我转达身捡一把易燃的细柴。谁知它忽地尖叫一声，往火里扑去。

　　幸亏我救驾及时，一把挡住它的自寻绝路。可差点把我大衣的袖口烧了。

　　会动了，好事。可弟弟不说兔子临死时才会有叫声的吗？它刚才那可是一鸣惊人，比我的口哨响亮几倍呢。莫不是回光返照？越想越毛骨悚然。

　　这阵子，它又傻又愣的极力瞪着双眼，不一小会儿又支撑不住闭上了。吓坏了吧？反正我可惊了一身虚汗。须毛给烧焦了，又扁又短的尾巴是刚才我凑得太近给烘卷的。

　　不说冰山雪地里以身暖身来救人吗？只能让它的兄弟姐妹来试一试了。若不然，我也没辙了。忧心忡忡地把小可怜儿搂回兔子房，也算尽个人道，让它见亲人一面，不至于死得太孤零吧。

　　没我的事了，依然昏头昏脑的上床睡觉。

　　醒来，厨房里生着红旺旺的火，小兔子在旁边的纸箱里加热取温呢。我又错了一步了，如果不是爷爷去喂食，如何发现情况及时救护让小兔子吃上药？揭开纸箱，小家伙正独自玩得自在呢，气色好多了。

　　此后几天，常到兔子房探病，只见它独处一角，郁郁寡欢的样子。而伙伴们却闹得欢心，不是排斥它，是它自己自卑呢——因为我不小心烧焦了它的尾巴？可怜的家伙。

　　开学一个多月后回家。一窝没大没小的兔子里竟有一只极丑无比的家伙？！两耳是一种病态的焦烂，渗着点点血丝，让人生出许多说不清的怜爱、恐惧、恶心的情绪，这就是我日思夜念还特地给自己取个网名叫“焦尾兔”以致想念的小可怜儿吗？真是触目惊心。是我火烘后的隐性发作还是高绕后遗症？

　　还好伙伴们并不因此冷落它，一起玩闹一起进食。兔子好，没有种族肤色出身地位美丑之分。

　　待到暑假加来，小兔子变成大兔子了，身材又肥又大，抱起来又沉又重，可不容易。而且，长大了，没有幼时的乖巧了，轻易不肯蹭在我膝上了。

　　有时，添菜加料时，趁其疏忽，捏住两耳环凭空拎起，只算一种亲热方式。反正，它们不会因此翻脸，依然在我进门时前后啃我木屐嗅我脚趾。至于焦耳兔，耳朵焦成了莲花状。我疼它，不忍捏它耳朵，顶多轻抚一下松软的毛皮，权作招呼。

   （这是五年前的故事吧？捡出来翻翻，竟又看到了许多不复存在的影子，有爷爷，有我，也有兔子，还有捡不回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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