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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接到老D电话，互致问候之后，他得意地告诉我，最近因为阅兵，区里对他的事情更重视了，已经初步答应解决。条件很是不错。除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经济补偿，还要帮他的儿子解决工作，给一套房子。
惟一不好的消息是，装在他心脏里的支架又断了一个。

老D是我五年前的一个采访对象。那篇报道是写心脏支架滥用的，老D不是主角，但经历已经足够离奇：2006年，他突发心脏病后被送到区里的医院，医院检查后认为他得装心脏支架，于是从外院请来专家给他装了三个。结果出院之后，老D一直觉得心脏不舒服。后来再次发病，到别的医院一查，发现有个支架竟然断在心脏里了。“就像火柴折成两截一样”。

问题在于，作为全世界最昂贵的一种金属（在中国尤其如此），心脏支架一旦置入心脏血管后，就终生无法取出。也就是说，这杖断裂的支架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要了老D的命。

不过老D偏偏命大，将近十年过去了，他却一直没有大碍。

但医院却苦了。老D找媒体、报案、打官司。一番折腾下来，事情越来越大。比如，老D发现，医院给他用的三个支架，竟然是来路不明的产品，而经销商在事发后注销了自己的公司。这意味着背后可能有违法犯罪问题。

为了安抚老D，医院可谓是有求必应，甚至不求也应。比如。他们主动免费把老D收进来，作为病人住进医院，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双人间（实际上只有老D一个人住）。除了邀请知名专家会诊，还每天给老D开药，并由医生护士记录监测病情。但老D却没把自己当成病人，他通常白天在医院呆着，晚上回家去住。他吃不惯医院的病号饭，医院便给他办了一张卡，可以到职工食堂去吃。由于实际上不住，那间病房其实变成了老D的宿舍。有朋友从外地来，老D就安排对方“住院”。有一次我乘出差时去看他，他说不行你也住过来得了，省差旅费，而且安全。

除了医院，支架生产商也对老D表现出极大的慷慨。他们几次安排老D老厂家“考察”，每次都是坐头等舱，住五星级酒店。老D告诉我，厂家私下曾告诉他，他们其实冤枉得很，因为那支架很可能并不是他们厂卖给医院的，但因为取不出来，没办法鉴定，为了维护品牌，他们只能认了。
老D是生意人出身，多年来走南闯北，脑子足够用。几年来，他跟医院、企业以及有关部门周旋，很快摸到了门道。他平常按部就班，该治疗治疗，该打官司打官司。但一到敏感时期——比如五一、国庆、两会什么的，他就要整出点动静来。于是有关领导就要找他谈话，他也可以借机提出点要求。当然是有求必应。
比如这次，除了开头说的那些条件已经答应满足之外，老D还告诉我，医院已经开始给他发“工资”了，一个月三千。不算多，但日常开销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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