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得楼来,仇松年和秋源已自坐上了他的那辆摩托,花剑声过去向仇松年请示之后,将胡向的尸身塞进法拉利。他和游离一道上车。
“堂主怎么说?”游离问道。
“把尸体运到最近的铁路线,制造胡向卧轨自杀的现场。”
“!!!”游离一脸骇然。
“这是消灭证据的最好办法,火车一开过去尸体就稀烂了。堂主这一年来已经处理过四起这种案子了,从没出过岔子,你就放心吧!”花剑声以为游离是怕毁尸难以灭迹。
“这太残忍了吧?”游离道。
“这有什么残忍?”花剑声不解,“这人已经死了,再怎么弄他他也感觉不到了,一年前堂主处理一个市三中的姓任的人的时候还残忍些,没死透就直接绑上了铁轨,火车还没到那厮就吓死了,残忍?江湖还远着呢,这可算不上残忍。”
游离发呆。花剑声又反过来宽慰他道:“没什么的,慢慢地就适应了,当年仇堂主入会时还不是连只鸡都不敢掐死,现在又是什么派头?再说你是我们群英会的人,有哪个敢动你?我们快把这胡向解决了是正途,中午堂主还要在地快大酒店请我们吃饭。”
“当初何坛主介绍我入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游离道。
“是么?何老坛主怎么说?”花剑声问道。
“何老坛主说道群英会乃是由唐朝‘恒山笛仙’李不善的鹤拳门衍生而来,‘是承天道除恶,不以善名自居’,乃是惩恶除奸,替天行道的帮会。”
“不错。”花剑声同意,“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那马浪风犯了什么事,但他不过16岁左右年纪,能够犯下多大的事来?起码不该杀无赦,那胡向更是莫名其妙,我们明明要找马浪风,怎么堂主抬手就把他杀了?还有,就算那马浪风真是十恶不赦非杀不可,怎么又单凭堂主妹妹的一句话,堂主就把他放了?那我们群英会做事还有原则没有?”游离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倒了出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堂主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不错!”游离点头认可,“堂主处事果断,为人有魏晋遗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料来他行事背后必有别情,我原也应该为他着想。”
“你这么想就好了,堂主如今视你为心腹,高升指日可待,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倒可以直接向堂主询问。”
游离凝神想了一会儿,忽道:“花坛主,游某有一事相求,还请坛主务必答应。”
“什么事?”
“胡向的尸身,依我之见,还是找个僻静处把他埋了吧,要他被火车辗死,我终究下不去手。”游离道。
“这……”花剑声犹豫,“这毕竟是堂主下达的命令,我可做不了主。”
游离道:“那我们请示一下堂主吧,像胡向这种重情之人,我觉得他的尸体不应该被毁成稀烂。”
这话显然触动了花剑声,他掏出手机给仇松年打电话。
“喂?啊,秋小姐,我是花剑声,麻烦找一下仇堂主。好,谢谢。堂主,我想胡向的尸身我们直接埋了成么?反正他的尸体上也没有什么线索……好,知道了,再见,我和游离中午一定赶去。”
他挂上电话,道:“堂主答应了。”
“我就知道堂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游离驱车直奔市郊,他打算把胡向葬到东方白的旁边。
中午,仇松年在位于市中心的地快大酒店设宴聚餐,当地的群英会兄弟悉数到场,花剑声和仇松年到时,众人一道站起,齐声道:“恭迎花坛主,游舵主!”
游离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游舵主?”
何怀集一笑走出,道:“游兄弟落梅亭论剑有功,仇堂主特别加以提拔,游兄弟如今已是赤兔坛长风舵舵主了!”
众人都拱手道:“恭喜恭喜!”
游离连忙向坐在首席的仇松年躬身道歉,说道:“承蒙仇堂主错爱,游离资历尚浅,恐难当此大任。”
仇松年笑道:“花坛主,游舵主,过来坐吧!”
花剑声与游离依言坐下。仇松年道:“两位都是本会的青年才俊,以后我们群英会壮大与否,就全看我们三个的了。”
何怀集也在一旁插口道:“游舵主以十七八岁年纪,便立下如此显赫战功,本会历史上也只有仇堂主本人才有过这等业绩,过几年等何某人退了下来,这青龙坛坛主的位子,还逃得脱游舵主之手吗?”
游离受宠若惊,连声道:“不敢不敢。”
底下的会众早已知道游离在落梅亭论剑上一举成名,眼下是堂主座下的第一红人,此时听得何怀集更直陈他会是自己的接班人,当下便有人端起酒杯过来向游离道贺,顺便也把自己介绍一番。游离素来谦恭,一一谢着回了酒,他酒量甚浅,几杯下来便有微醺之意。
仇松年道:“大家先回座位上去吧,来日方长,以后终归是要熟悉的。”众人听堂主如此说了,这才各自归位。
游离道:“游某才疏学浅,并无统领众兄弟之才,这长风舵舵主之位,只怕难以胜任。”
仇松年笑道:“哪有人生来便是做舵主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和舵里的老兄弟们商量。”
游离点了点头,再次谢过。
仇松年道:“今天晚上把木子接过来让哥哥们认识认识吧,我也帮你们撮合撮合,就是不知道我这群英会黄鹤堂堂主的面子是不是够大。”
底下黄鹤堂众人一齐大笑,仇松年是何等身份威望?整个长江以南只怕就没有哪个人比他的面子还大了。
游离脸上一红,道:“木子并无意于我,这也是强求不来的,倒让堂主费心了。”
仇松年笑道:“好说好说,这事也未必强求不来,当年我追秋源时还不是一样一波三折?现在总归是追到了,她当年可比木子还要冷漠得多,我却还不似游兄弟这般痴情。”
他说到这里,又颇有些自豪地笑起来,坐在他旁边的秋源也是抿着嘴咯咯直笑。
“啊?我先还以为秋小姐是堂主的妹妹呢,原来却是堂主夫人,这个可真是丢人至极。”游离直拍脑袋。
仇松年听了这话,原本红光满面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哼了一声,并没有接过话头,秋源也随即止住了笑。桌上的其他人本来还在谈笑的,见势头不对,跟着也不说话了,一时间满座宾客,寂然无声。
旁边几桌的人见这边忽然安静了下来,也随着止住了话头,众人放下杯筷,一齐往仇松年这边看来。
仇松年离座站起,拂袖而去,秋源连忙跟上。众人见堂主忽然离去,均是大惑不解。
游离也是一头雾水,他低声问花剑声道:“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花剑声也低声答道:“没有说错什么,这才错了。这里人多,待会我再跟你细说。”
游离点了点头。
堂主已然离去,众人也无心再大吃大喝,满堂酒席草草就散了。
游离驱车送花剑声回家,到了车上,花剑声方才解释道:“秋源是堂主的妹妹,不过也是堂主的女朋友。”
“啊?”游离吃惊,“这怎么可能?”
“秋小姐和堂主是初中同学,堂主当时还不知道秋源是他妹妹,他和秋源的父亲都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都是自小和母亲住在一起。堂主从初中时开始追求秋源,一直过了几年秋源才答应。五年前堂主升为朱雀坛坛主之时,秋源的名义就相当于坛主夫人。”
“这就奇了,那他们后来怎么又成了兄妹?”
“此中缘由我们外人也不知晓,总之是在两年前吧,他们忽然就对外以兄妹之名相称了,或者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查出了他们的父亲其实是同一个人。但是会里兄弟都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名为兄妹,实际上比一般恋人还要亲密得多,至于堂主,虽然口口声声叫秋源作妹妹,但平时也一直把她当恋人看待,我们堂里的兄弟也只有随他,哪个敢说三道四?只听堂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也都装作似乎妹妹可以做女朋友一般。”
游离克制自己不要想到“乱伦”这个词。花剑声又道:“不知者不罪,游兄弟是无心之失,堂主一时不悦,过了也就罢了。你说‘这个可真是丢人至极’,我们都知道是指你自己,但堂主听着可能觉得你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他如今想通了,也就不会再在意了。”
游离默然不语。
有短信来了,游离打开一看,仇松年约他晚上去落梅亭饮酒。
花剑声笑道:“堂主一向是古道热肠直来直往,这么快就决定当面和游兄弟敞开心扉了。”
游离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