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长得太丑了!从后面看,一头披肩长发配上他瘦削的身子,倒像个苗条的女人。而脸相就太不敢恭维了,额头上留有小时候跌在火塘里烧出的疤痕,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大的那只还是三角眼。鼻孔朝天翻着,嘴似猿人的,黑黄的牙齿露在外面……后来有人分析说,老木之所以成为书法家,就是因为长得丑,只能闭门不出埋头研习书法。
老木现在吐着烟圈,望着墙上的温碧霞,从眼睛,到嘴唇,再看胸口,他那眼光就像一只舌头,贪婪地舔着。可怜的老木!三十五六岁的人了,女人没沾过边,他只能在墙上挤一点空间贴张温碧霞,让温碧霞陪他度过一个个寂寞的日子。
去年冬天,广东一位青年书法家来访,这位仁兄初次见到老木,不是谈论书法,而是对这座城市大发感慨:老木呀老木,生活在这座城市你真是幸福呀,下火车后,我见沿街一溜儿都是洗脚店、按摩所,可以想象,这里的人很会生活,怎么样,等会请我体验下这座城市的风情行不?老木知道满街都是这类休闲场所,但自己从没尝试过,客人提出了要求,他只好答应。吃饭时,客人只点了几个小菜,老木顾面子,要再点一两个上档次的,客人拦住了,说:吃得简单点,玩得复杂一点。老木不明白,客人怪笑着说,吃要简单,你看那些当官的吃得太好了反而对身体不利,我们把省下的钱,等会用来快乐不是很好吗?老木终于听明白了。
他们草草地吃了饭,进了一家叫“满堂香”的按摩店,刚才沿街选择,两人几乎同时选择了这家,原来,那店名的书法颇见动力。一脸脂粉的老板娘早笑嘻嘻迎上来,递上槟榔,问:两位老板是按摩还是洗澡?
还有洗澡?老木叫了起来,老板娘对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我舟车劳顿,我就洗澡吧。”客人兀自就往里间走去了。
“我就按摩吧。”老木说。
“老板稍等,小姐都在做事忙不过来。”老板娘递上一杯纯净水,为他点上烟。
老木自知貌丑,坐在大厅里很不自在,便端上茶往楼上巡视。只见深深的走廊两侧,排列着40来间按摩房,偶尔从里面传出女孩的撒娇声:好坏哟——大哥,你弄疼了我哒……
老木就觉得在窥探别人的隐私,正欲往大厅走去,老板娘上来了:“老板,让你久等了,为了补偿,特安排这里最漂亮的098号为你服务。”
老木的眼睛早就直了,老板娘身边正站着一个20来岁的女孩,袅袅婷婷,笑盈盈地望着他。
那女孩很优雅地做出手势,头一偏:请。老木就木木地跟着她走进了包房。
进得包房,老木直挺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包房里是柔和的灯光,放着软绵绵的音乐,老木感到这氛围就让人想入非非的。小姐开始动作了,先是捉住他的双脚摇了几下,接着就从小腿滑向了大腿,老木的心快要跳出来。小姐用两只大拇指按住老木的大腿根,又来回摩挲,老木的玩意儿很不听话地站了起来,当小姐的手指慢慢逼近那里时,老木突然按捺不住了,来自身体内部的液体激情喷射,老木赶紧翻身趴下,心里直骂自己真不争气。小姐问怎么了,老木摆了摆手:“我不习惯,去倒杯茶来吧。”幸亏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老木坐起检查自己的裤子,没有透出湿,就放心了。
小姐端来茶,诡谲地说:“你这人很正常。”老木问小姐怎么这样说。小姐回答:“你有生理反应很正常,你不对我动手动脚也很正常,看得出,你不是一般的男人,是从事艺术的吧。”小姐这么一说,老木就感觉遇到了知音,于是闲聊起来。
原来这女孩叫黄鹂,为了供哥哥上大学,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读书时还是班长哩。“我爱好写作,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习作?”黄鹂突然说道。老木虽不懂写文章,为了多些共同语言,也只好答应。
黄鹂拿来的文章让老木睁大了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按摩女,文章的题目是《当我们爱着时》,黄鹂写道:
“大地因为雨露与阳光的爱,才显出勃勃生机;季节因为花与叶的爱,才显出绚烂色彩;世界因人与人之间的爱,才充满生动的内容。
爱如旗帜飘满天空,如流水遍野浪漫,我们默默地爱着别人也被别人默默地爱着。
“我是怎样地爱你/诉不尽万语千言/我爱你是那样高深和广远……当我们感受爱时,它是一张纷乱错杂的网;当我们决定爱时,它是一支带血的响箭;当我们沉醉于爱时,它是一枚温馨的太阳……”
老实说,老木写不出这么美的文章,老木除了连声叫好外,说不出任何评语,他不禁感叹嘘唏,天底下该有多少生活在底层的聪慧女子被埋没了哟!临分手时,老木记下了黄鹂的手机号码。
这以后,老木魂不守舍地老往“满堂香”跑,每次去,总要黄鹂亲自按摩,哪怕等上一两个小时。有一天,老木壮着胆子问:“黄鹂,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他本想说“摸”,话出口时又换成了“握”。老木本以为黄鹂会拒绝,没想到,黄鹂马上把手伸了过来,老木就握住了黄鹂那蛋清一般滑腻的手。但老木又像被火烫了似的松开了,他想,要是黄鹂拒绝,这双手该是多么地珍贵呀,而黄鹂不假思索地伸出来,说明不知多少男人摸过这双手,这双手也就像器物一样而不是一双玉手了。
老木每天都给黄鹂打电话,想约她出来吃吃夜宵什么的,而黄鹂总是说自己太忙脱不开身。老木只好隔三岔五地去按摩,而那点可怜的工资,老木还得攒起来买房子哩。每次按摩过后付账时,老木心疼不已。老木只好深夜里跑到“满堂香”门前,躲在树影下看下班的黄鹂到夜食摊上买东西吃。可怜的老木站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每当看到黄鹂后,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老木发现自己爱上黄鹂了。
几个月过去了,事情没有任何进展,老木气得关了手机,哼,一个书法家还不如一个按摩女!老木望着墙上的温碧霞愤愤不平地诉说。这天,他还是忍不住打开关了两天的手机,听听黄鹂的声音也行呵!没想到刚开机,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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