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记事

吴剑

2012年10月16日

   我这里说的太太，当然不是指老婆，而是我外婆的母亲（也是母亲的外婆，她称奶奶），太外婆，家乡话是太太，既然是血缘关系，那我身体上有她老人家的基因。

   那是很遥远的记忆，我外婆姓杨，她的娘家离开自己家大约15公里，一个叫古坝的小镇，在大约3公里的乡下。太太比较高而瘦，佝偻着身体，也是一个裹脚老太太，她姓名我忘记了。我去他家几次，那时我很小，住外婆家，外婆就带我去。太太也到我外婆家，也喜欢到我家，因为我母亲在镇上工作，属于她有出息的，喜欢的外孙女，条件也好。

   太太的男人，我的太公我没有见过，她好像有2个女，一个是我外婆，是小女儿。另外一个大女儿，嫁的地方离开我外婆家近，好像是5队，我叫她姨婆婆，在她家我也有故事。太太因为孤独，所以姨婆婆的大儿子，我母亲叫姨哥哥，我叫姨舅舅就跟太太一起生活，姨舅舅有2个儿子，我还在一起玩。

   外婆带我去太太家，有时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太太家一些时间。她家生活条件不好，向东有3间房子，太太就住在大约一张床隔出来的小房间，昏暗昏暗的，她年龄大了，什么东西都收着。那时，大米很少，吃米饭是奢侈品。我是街上的孩子，她就对我特别关爱，每次家人做稀饭，也是基本上没有米。她就用纱布包一点点米，放在稀饭锅里煮，拿出来了以后，我就可以吃米饭了，味道当然香。在太太家，没有其他零食，好像炒葵花籽还是有，大约4岁的我，不会磕葵花籽，她就一个个磕好，放在一起给我吃，我的小手一把抓住，塞进嘴巴里，她需要磕一小时，我几秒钟就吃了，她笑了。

   太太家的邻居，向南有一家，向西有一家，我常常去玩，家南是一条河，河过去是生产队。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是原子弹，邻居家有一幅年画，描写原子弹的蘑菇云，画刻在我脑子里。是1963年，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也知道蘑菇是那样的。

   春天的时候，太太有时候带我去挖野菜，就是现在的荠菜。我们拎着竹篮子，拿着小刀，去附近地里挖，我就跟她学习了，认识什么是荠菜。这些到现在也认识，成为一种经验。

   一次我出事了，我外婆和我，从太太家准备去我母亲那里，那年我5岁，姨舅舅用自行车送我们两个，去了大约离太太家12公里的一个小镇，那里有轮船（家乡人叫机器快，是家乡水网地区的主要交通工具，速度很慢，大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每天一班，可以开到我母亲工作的地方。外婆把我丢在轮船码头，好像上街临时买点什么，反复叮嘱我不要走。不长时间，我感到这个地方很陌生，又忘记了外婆的叮嘱。竟然一个人离开了轮船码头，原路走回到太太家，一路走，一路哭，走了20多里路。把外婆找坏了，又是广播喇叭，又是请人帮助。一天过去以后，外婆感到绝望，回到太太家，看到我一个人在太太怀抱里，她笑了起来。确实有惊无险，如果是现在，那成为人贩子的对象了，命运不知道怎么样改变。

   太太有时候也喜欢我去家，那是上街了，我母亲对她很孝顺。一住就是不少时间，毕竟吃得好。她喜欢吃粘饼，是糯米粉做的小饼，然后油煎着，蘸白糖吃。她就一边煎，一边偷吃一个，哈，我们是经常吃的。一次，她用自己可怜的一点点钱，买了一根甘蔗，回来以后又是洗，又是刨，全部给我和弟弟吃，我是第一次吃甘蔗，非常甜。她在旁边笑着看我们吃，我想她一定没有吃过。

   太太不知道是那年去世的，好像活到90岁左右，我还是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