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终结

萍

2006-07-26

凌晨2.3点睡的正香，一阵“妈呀娘啊”的干嚎声把我惊醒。睁开眼睛再仔细听着，声音来自对面家。“老太太终于走了”我说，“是的，解脱了”老公回答着。时断时续的干嚎声里你根本无法感受出悲哀，倒象是唱山歌的感觉，一种最时髦的说法，就是做秀的感觉。秀给别人听，秀给别人看的，哭啥呀？

老太太今年97岁了，所以今天看他们家打出的红布横幅上是“百岁老人，寿终正寝”！外人看去倒是很热闹很幸福的样子，可是，隔壁邻居的谁不知道谁啊？对吧？哭啥呀？

老太太一生生养了14个孩子，可只带大了这一个女儿。所以，这个女儿是老太太的惟一孩子。现在的独生子女一个个都象宝贝疙瘩似的，何况那种年代那个岁月14个里带大的一个啊，那是该多么的宝贝就不必说了。自然的老太太是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的，她还帮忙带大了女儿的5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呢？哭吧路吧！

老太太每天都拄着一根竹子当手杖，看到人很爱打招呼，虽然我们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我们见她都笑笑说“婆婆好！”“好！!好！好！”她一连声的说着“好”，这是我们唯一能听懂的话了。街坊邻居的有买吃的看到老太太都会给老太太点，好象习惯了那是自家老人一样。可是老太太呢？总是要留着点给她的女儿吃，虽然她的女儿已经也是做奶奶的人了，可是在老太太这妈妈的心里，不永远是孩子吗？爱孩子，是母鸡也会的事啊！“谁那么好心啊？把吃不掉的东西施舍给‘老不死’的吃啊？那么好就把那‘老不死’的领回家去啊...”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吗？不是说“最柔软的是女人的心房”吗？天啊，这是一个“人”说的话吗？这是一个“女儿”说的话吗？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她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啊！哭啥呢哭啥呢？

好久没见着老太太在家门口走了，我问她外甥媳妇“怎么不见你老外婆啊？”“被我婆婆锁在柴火间不让出来了，说是怕她摔了。”“真孝顺啊你婆婆”。“孝顺啊？老外婆肯定会被她饿死的，一天就给她送一次饭，吃喝拉撒都在里面，饭从窗户塞进去，谁知道有没有吃啊？臭死了里面，没办法走过去就是了。”“那你们要给她送点吃的啊。”“我婆婆不肯，说是不要我们管，我也懒得管了，是她自己的妈啊。”她是你的妈，你的亲妈啊！生你养你的妈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哭啥呢哭啥呢？

他们家今天可真热闹啊，吹吹打打的，吃饭的人真多啊。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生前就那么的衣裳褴褛？演旧社会的被压迫者根本无需化装；为什么老太太生前老吃不饱？见人吃东西她就喊“饿”。今天你们这样的吃这样的喝这样的花钱，伤心吗？悲哀吗？做给活人看吗？哭啥呢哭啥呢？

窗外飘进的哀乐声时断时续，窗外挤进的干嚎声时断时续，窗外的猜拳声此起彼伏……哭啥呢哭啥呢？

“寿终正寝”的老太太，一路走好！

（心理时空点评：人死了，的确是种解脱，因为生命注定是场悲剧，这是生命的本质。所以死亡是种快乐，不需要害怕。人死了，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别人的哭声也听不到。我们都知道这些，但是为什么还要哭呢，因为是秀给活着的人看看，同时也在感叹自己死后的命运。做母亲的心软辛苦，含辛茹苦啊！这是本能，是作为动物的本能，而本能是不需要回报的，有回报就不是本能了。97岁了，应该是件白喜事了，活得太长了，如果是我，我会厌恶的，活着还是有点质量为好！哭喊了，热闹了，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