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温暖的房间

皇阳

只要一步

你便可以走出温暖的房间

到黑夜流浪

蓦然回首

房间里的情景成为记忆

你孤独地坐在门前

看黑鸟们筑巢

远处

不时地传来狗吠

走出温暖的房间

一切如你所料

你惨遭飓风袭击

成为骷髅

倒下

成为一幅温暖房间的衬景

 1989.06.12

（选自《诗》总27卷）

评赏：房间，是大多诗人喜欢的一个意象。因为，这个意象容易成为“有意味的形式”，这就给了诗人很多遐思的空间。就房间的本身意象而言，房间，即为家园，也就是怀着乡愁冲动的驿站，或是生存的温馨港湾。然而，这首诗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去营造驿站或港湾的圆满、恬静和柔美，而是去呈现“走出”房间（家园）的肃杀、瑟瑟与死寂。如：“到黑夜流浪”“看黑鸟们筑巢”“你惨遭飓风袭击/成为骷髅/倒下”。这种以死托生、以暗显明的反衬法，给了这首诗以生死分明却又无极的轮回效应。俗话说得好：“不知死，焉知生”，这首诗正是以生死有界却无极的二律背反，把“流浪”“孤独”“飓风”“骷髅”这些冷色调放在暖色调的“房间”去调匀，去挥发，给人一种豁达、廓大、致远的新境界。同时，这首诗为我们呈现出“走出”房间的过程式样，而不是终极式样。这就给诗写者提了个醒：文字的世界永远不可能是现存的世界，正如文字的太阳永远无法等同于天上的太阳那样。因此，语言最大的能量就是在“过程”中尽其可能弥漫开来，不求在终极中抵达，只求在过程中敞开语言的可能魅力。黄文考正是看准了这一语言特性，不求象与意之间的结果圆满，只求象与意的过程缘定，使语言的可能能量得以发光发热，并激发我们已处寂然的情欲，哪怕只是一瞬间，都要享有脱离尘世生活的种种偶然，这便是《走出温暖的房间》的创作初衷。（卢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