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清陈恒庆《归里清谭》(第三集)

《莲香》

工部旗员（旗人官员——笔者注）问予曰：“君汉人也，闻汉妇女之美者，其足皆有莲花香气，然否？”予曰：“《聊斋》有词云：‘但愿化为蝴蝶去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甘。’（见下篇《聊斋志异—绩女》书生题《南乡子》词）自昔已然，诸君何所见之不广？”旗员深信不疑。
    一日，同赴曲院（妓院）听荡韵（靡靡之音）。有二妓，一曰翠菱，一曰红玉，姿容皆美，莲足纤纤，宛转氍毹，既歌且舞。旗员皆手秉一烛，蹲地观其足，冀闻其香泽。予则远立而观，不敢逼近。少顷，旗员哄然起曰：“臭不可近。”群诘予曰：“君言误矣，何足之臭也！”予曰：“诸君初观色界耳。《孔子家语》云：‘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与之俱化矣。”相与大笑。
    已而开筵团坐，予论之曰：“汉女缠足之布十数层，密不透风。彼妓女奔波不得休，故臭更甚。不若旗女只著一袜一履。然旗女尚不如广东咸水妹。咸水妹者，蛋户女（三陪女）也。著青衣，不施脂粉。自春徂秋，皆赤其足，以足光白而滑为美。予尝有句云：‘弱小青衣未画眉，脚儿光白滑如脂。迎人犹作蛮蛮语，是否多情我不知。’予前所云，愿诸君今日饱尝臭味耳。”（张籍诗：“独上西楼尽日闲，林烟演漾鸟蛮蛮。”）

【菚注】

荡韵——清代北京地区流行的一种曲艺，名岔曲。岔曲根据篇幅大、小岔曲。其中小岔曲中有一种“荡韵岔曲”，唱腔婉转动听，音乐性极强。

氍毹【qúsh】——一种织有花纹图案的毛毯，产于西域，可用作地毯、壁毯、床毯、帘幕等。因戏台演出常铺红色氍毹，故以“氍毹”或“红氍毹”代称舞台。

咸水妹——晚清至民国间出现的寄居上海的广东妓女，专门接待洋人，也被称为海水妓女。咸水妹的来源，一般认为主要是广东的蛋户。蛋户也叫蜒户，散居在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带。向受封建统治者的歧视和迫害，不许陆居，不列户籍。

徂【cú】——往。

2024年5月9日上午发于本人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