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童年的旷野
文辛
童年时代的旷野,一个多么美妙的意境。
拂晓,一队赶着骆驼的商旅,为了生意,行色匆匆地出现在深深的沟壑里,赶路成了他们必不可少的作业,也是他们劳累人生或者洒脱人生的印记。
白天,近处有三三两两的农人戴着苇笠光着脊梁侍弄庄稼,远处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少年放牧着几只山羊。若是春秋,高高的蓝天上一行大雁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好似有一只掉队的孤雁失去了前进的方向而打着旋哀鸣。
入夜时分,一只獾或者一只狐狸踟躇在坟地周围,瞅准了斜斜的滑滑的洞口,猛地窜了进去。听大人说过,它们很狡猾,生怕猎人发现它们的爪印蹄迹,所以要在十几米的地方做暂时停留,像杂技演员钻圈似地急速扎进去。但,它们往外爬时却不得不留下痕迹,仍然让打猎的农人寻到它们的行踪。
一群最大十四五的孩子,抱着柴草拿了火柴,有目的有组织地赶到一处长满荆棘的陡崖下,密密的荆棘棵里有一个大马蜂窝,有的顽童曾经受到过不友好的马蜂的袭击,也许是孩子们首先不友好而引起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孩子们早就对它恨之入骨,特地趁着夜色前来复仇。当火光映红了旷野,孩子们照例脱下汗迹斑斑的上衣蒙住了头脸,他们知道一定激起马蜂的拼命逃亡,而逃亡中带有激烈的攻击。若是听到“啊呀”的惨叫,准是有人被马蜂反报复了。
深夜,一只猫头鹰在枝头上发出瘆人的枭叫,让农人讨厌和害怕。
即使具备以上种种,也不一定能获得那种无法言说的旷野意境。因为它的背景除了深夜眨着眼睛的星辰,早晨阳光照射的沟壑、赶着骆驼的商旅,热天光着脊梁的农夫、放牧的儿童,空中飞翔的大雁,中午飞满蜻蜓的菜地、黄昏吓人的坟头、行迹狡猾的獾狐,点火焚烧马蜂窝的顽童外,还有说不尽的内容。
问题倒不在于你的目光要达到多么的远和高,也不在于你的耳朵能听到多么的微和细,没有人能对这种意义上的旷野确立一个准确的概念。有时在田间阡陌上踟躇,能看到庄稼上各种颜色的小虫,听到虫豸此起彼伏的搭讪声或者求偶声,也能领会到旷野的意蕴。
问题也不在于你是乘车或者徒步,因为在旷野,你总能嗅到各种庄稼散发出芳香以及腐殖质的特殊味道,你总能听到浓浓的可亲的乡音,你总能看到黑黝黝的宽厚结实的农人脊梁,而这些,你在城市里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真正的旷野是对自己思想的洗礼,是给景物顾视我们创造机会,然后接受它们传递的信息。是给人一生中最不清晰的日子里投掷出的一道亮光。
倘若你在旷野里迎着阳光伴着鸟鸣,沿着蜿蜒小路缓行,满目禾穗、荆棘、野草,棵连着棵,丛挨着丛,满坡满山满沟满岭,气象万千。你的心怎不豁然开朗?
倘若在林间小憩或者假寐,你仰躺在林间青草或者乱石上,望着从隙缝中筛下的光线;倘若你站在沟壑凝望,痴想着浓遍了云蒸霞蔚的山岚。此刻,你的心灵与大自然贴得紧紧。你必然可惜那时侯没有照相机,不能将你的兴致准确地拍摄下来。
但,旷野里的丰饶蕴藏、乡恋以及乡愁里的感慨和沧桑,是人工绝对拍摄不出来的。
完稿于2007年04月29日17:44
发表于2008年07月06日《潍坊晚报》之“艺文流风”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