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狗。

我不喜欢狗，除了它们嘴里的异味、随时滴出的口水、为了占地盘到处撒尿的特性之外，还有其不够独立的性格。
狗不喜欢我，我不愿意被它们舔，不喂它们吃的，甚至不愿意抚摸它们。
但它们是小动物，和人具有同等生命的动物。
从《团长》到《3721》，我一路和狗演员走过来——不对，这话找打。应该说，我在这两部剧里都和狗搭戏……怎么讲才能不引起误会……好吧，这两部戏都有狗……于是，我逐渐对狗族有所了解。特别是在腾冲的日子里。

从火山公园回住地的路是漫长而枯燥的，那天，我照例在车上昏睡。突然，一个漂移——想来面包车漂移该是一个从外观看很好玩的特技动作——我被移醒了，也被漂精神了。
我们的职业，出门在外是家常便饭，我喜欢把这种职业比作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哪里有草便去哪里放牧，居无定所也乐在其间。但是，乘车总要保持十二分的警觉（像我这样在车上睡觉就是坚决错误的）。下意识，我知道车子是在避让什么。
回头看，是只狗。
一只横躺在地，抽搐着的狗。
“停车！师傅停车！”我们的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我奔过去。

它周身白色的毛，被过往车辆带起的风来回卷动，飞速的车流间，小家伙孤零零扭动着身躯，显然是刚刚被撞的，然而未见外伤，所剩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它的妈妈呢？如果看见这般情形会是怎样？

我曾在法医鉴定中心见过这样一位母亲：她年纪不大，一袭黑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半点光泽，甚至也没有恐惧。当时很多人搀着她去太平间认尸，与其说搀着，不如说架着，因为她的肌体虽然健全，浑身上下能动的却只有脖颈以上，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郁结在胸才会闭塞肌体全部的脉络呢？整个队伍紧张沉闷，行色匆匆，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前面有人开道，轻声地请求旁人避让，象极了旧时皇宫的仪仗。特别是人们大多低着头，倒是只有女人昂着脸，灵魂飘渺在半空寻找。
我没好事到跟上这个无声的队伍探看究竟，却在几分钟以后，猛然听见了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之后整个院子便又恢复了寂静。稍后，“仪仗”匆匆离去，女人横躺在人们的手臂之上，紧闭双眼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

动物的母亲，不会有人类这般脆弱，实在是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坚忍的性格。她们至少不会因悲伤过度而昏厥，她们只有哀鸣，只有不离不弃，为逝去的子女驱散食腐动物。
想起电影《南极大冒险》，强力推荐，故事一般，写人的那部分也落窠臼，但对狗的描述，以及十几条雪撬犬的下意识表演却精彩至极，不爱狗的我都看得泪如井喷。

我抱起眼前的小家伙，离开公路，走下路基，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下轻轻的抚摸它。除了避免它不再被车轮辗碎，我还能为它做点什么呢？远处司机已轻轻的按响了喇叭。
这个生命望着我，痛苦而绝望，那双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不是痛苦，本该清澈和美丽。
“我该走了……你好好的……”初见变作诀别。

几日后，在和顺。
一只小狗一直跟着我，甚至为我带路，它不要吃不要喝，只是为我带路。这在我的三十年经历中是几乎没有过的事情。
这个孩子，无论大小、模样、毛色，跟那只被撞的孩子，一模一样。

（近似事件图片：http://club.comment2.news.sohu.com/r-zz0057-1712289-0-151-0.html）

（近似事件视频：http://you.video.sina.com.cn/b/16215042-1269608754.html）

各位司机爷爷，求你们高抬贵脚，放过这些有情有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