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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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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扬州日报》所作·丑闻录(C)·手机[一]

(2008-02-22 21: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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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引子一

 

昨晚和人谈事,边喝粥边白话,手机一失足掉到碗里了,之后便成了荧光棒,一直闪烁不定。这是本部手机继被摔、被踩、被坐、被磨、被土埋、被猫咬、被火燎、被502胶粘、被菜汤泡、被主删除和主复位、被丢失又被送回、以及无数次的中毒之后的又一次毁灭性打击……
今天早上,我无限温情的看着枕边关机后依然闪来闪去的这个家伙,知道它退休的日子终于到了。
曾经是市面上的佼佼者,曾经因其在当时显现出的强大的商务功能而成为我的向往,曾经无数次的为我排忧解烦,曾经见证了我身边所有经历过的朋友,曾经……陪我度过了整整三年。
而今的它,屏幕上划痕充斥、电池松动、外表涂料斑驳掉色;而今的它已经停产,已经被升级换代,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谁说物不如旧?当物上凝结了爱恨情仇时,它就是永恒的纪念。
“退休了,我也养你。”我喃喃地告诉它。

 

引子二


手机,了不起的物件。直译“手机”——就变成了“手上的机器”,你不能直译成“手上的电话”,因为那样会被简化成“手电”、“手话”,或者“上电”和“上话”——这很不像话。
手机刚在国内出现的时候,因其个头儿大、不便宜、显身份,被称为“大哥大”,现在若还这样称呼它,就会被人笑话。
九十年代中期的城镇街头,如果想证明自己是成功人士,夹克衫里一定要有啤酒肚,腋下一定要有鳄鱼皮的手包。人一定要站在饭店门口,不论天寒地冻,不论到底有没有电话,一定要仰着头接听着大哥大——特别是,音量一定还要大。偶尔带出几句豪气冲天的脏话,则更是潇洒到妙不可言。
于是,大哥大便给那些没摸过它的人,留下了厌恶却又坚决挥之不去的神秘感——我就归属于这样的群体。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大哥大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体态轻盈、形状各异的手机,可价钱却居高不下,于是我仍然属于临渊羡鱼的主儿,就算退而结一丈厚的不锈钢网都白扯。那时候,手机在我心目里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宝贝,只有人上人才有权享用。

 

正文一:新青年

 

刚当兵时,有一位战友因为私藏手机和寻呼机,最终被开除。于是学员队里,人人谈机色变。因为按照《条例》规定,中国军人在一定级别以下是不允许使用私有通讯器材的,这项规定于我而言是件绝好的事情,我可以堂而皇之的不买它,貌似与钱财无关。

 

然而再好的理由,也无法解决穷困,二十出头的人,孝敬爹娘的心愿又总是热切,甚至急躁。
九九年的国庆大阅兵,我荣幸的参与了几部与之相关的纪录片的摄制,年终岁尾,便好歹有了些许散碎银两,第一个念头,就是能给爹娘添置上当时流行的保暖内衣。

 

终于熬到周末,冷风习习,我换了便装,挤上公共汽车——地铁是尽量不坐的,贵——来到了我心目中的大型商场。
如今看那家商场实在是寒酸了些,老版的北京地图上根本没有。
商场年底促销,价格大战,消费者便喜气洋洋的挤作了好几团。我在人团里转战南北,计划很美好:爹、娘和姐姐,一人一身。孰料,每一套的单价都超出了我的能力。
挤得一身臭汗,我站在商场门口慨叹,看来这笔散碎银两……终归太散碎了,还是回超市买上三副鞋垫寄回以表寸心,无颜,走罢……

 

不想挤车了,人多的地方抬不起头的。我钻进小街,打算徒步。
那天,忽然就格外的冷,明明太阳高照,我却觉得天都阴了。偏赶这小街是风口,阴风四起,黄叶自上飘零,黄沙平地而起,我萧索的裹着衣服前行。小街人影稀疏,头却依旧抬不起。偶尔过路的出租车好心的向我鸣笛,我倒觉得是一种侮辱……

 

不知走了多久,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躺在我的脚前,嗯……这个……啊!?手机?!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购买力以后,我就不再相信自己——然而眼前的这个……东西……
“幻觉,幻觉!”我告诉张毅,然后踢了那东西一脚。
幸还是不幸?它真的是一部手机!老天爷!实实在在的手机呀!
天忽然晴朗了,阴风瞬间变得温暖,金黄的落叶象征收获,半空的尘土好似欢庆的焰火,然而万籁俱寂,我独享。
我……哎呀!……复杂呀!人呐……当兵……这个风吹稻花香两岸……低头思故乡呀……
鲁迅先生的话多好呀:“皮袍下藏着的小……”我那小,此时此刻,止不住的往外冒。
“当兵……当人,拾金不昧才是好少年……”一个声音忽忽悠悠,我找了半天,看见了皮袍外的“大”。
皮袍下的小终于彻底冒出了头:“警察叔叔一定很忙,群众们那雪亮的眼睛现在都被沙子迷住了……”
“可这手机不是你的!大道理不讲,单说你万一被人看见了,多寒碜,告到单位,你怎么做人?”皮袍外的大告诉我。
小说:“大,你可知这东西的价格?”
大说:“不义之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耻辱却是死都抹不掉的。”
小问:“你可能找到这东西的失主?”
大说:“站着,死等。”
我说:“多冷呀。”
大说:“梅花香自苦寒来。”
小说:“他一身臭汗、一脸穷酸、早已注定遗臭万年,死不足惜!现世报!”
大骂:“你懂个屁!”
我说:“咳,别带脏字儿。”
大沉默良久:“那你们的意思——”
小说:“谁美了,谁知道。放在自己兜儿里的,才是真正存在的。我打赌不会有人知道。”
我说:“也是……”
大脸红了:“也是……”
大投降了。

 

左近无人,我蹲下身子……
把鞋带解开……
再系上……
然后站起来……
我再低头,地上空了,徒剩双脚。我想逃,却迈不开步子,忽然悲从心头起。
他们也哭了——连小带大一同哭了。
小抽咽地告诉我:“做的对……”
“嘀嘀——”一声汽车喇叭,我魂飞魄散。惊回首,一辆捷达出租车向我驶来。
大喊了一句:“他,他看见了!”
小说:“没有!他刚拐过来。”
我点头:“他没有,没有看见。”
一伸手,汽车停在身边,我以一个拥有了手机的人的姿态,慵懒而不耐烦地、假装习惯地坐进了出租车……关门的那一刹那,这个连地铁都舍不得坐的张毅,死掉了。

为《扬州日报》所作·丑闻录(C)·手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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