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骨头》

很多天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终于放松
感到一丝疲惫
我来到花园后面的松树林
远处的树木落光了叶子
只剩下树干
露出冬天的骨头
年轻时我追求爱情
现在我只需要陪伴。

《烟花》

我从病房里出来
透口气
此时连接病房的电梯口很安静
我透过玻璃
看见新年夜空绽放的烟花
一半孤独
一半美丽。

《静物》

我走过雪松下面
看见地面一只死了的小鸟
旁边散落镶着白边的黑色羽毛
是什么死因不得而知
我想起苏丁的静物画
哪些悬挂在墙上的死亡飞禽
比铁铸的雕像
死得更彻底
更了无生气
一般人家是不会接受
挂在客厅欣赏。

《异乡人》

我左边一棵水杉有一个鸟巢
我右边一棵水杉有一个鸟巢
像双倍的孤独
不再是孤独
而是彼此守望
我不知道是什么鸟什么时间建造
回来的鸟是否是飞离的那只鸟
我们都是异乡人
不知来自何方
又去往何处。

《缺席》

在小广场
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
旁边一只大狗有孩子一般高
孩子用手指命令大狗趴下
我一点也不担心狗狗的危险
他们彼此存在着信任和依赖
而我这一辈子走过来
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
如今我无法接受上帝的信仰
以前我母亲信佛
过年时都会烧纸焚香
给观世音菩萨
给我的父亲
给我未曾谋面的爷爷奶奶
送去祝福。

《做一只虫》

在故事新编大禹治水里
鲁迅说据考证大禹是虫子变的
不是龙的传人
我一直不理解
在布满镜子的房间
我看见镜子里不同的我
现在我明白我们都是卑微的人
做一只虫也没什么
你看它可以钻透坚硬的木头
可以变成会飞的蝴蝶。

《清单》

北方冬天的天空
特别蓝
你感觉被扔进沙漠里
或被扔进大海里
你好像掉进她的眼里
满眼爱的恐惧
你在窗户上用手指写上她的名字
希望她走过时看见
在电影遗嘱清单里
知道半年后即将离开人世
他们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之举
这没什么
你把你的每一天
当做最后一天
去做你没有实现过的事
去说你不曾说出口的话。

《祝福》

今年是龙年
我就画一条龙祝福大家
我是个笨人
只会画一条笨龙
我已五十多岁
所以我给龙添了几根长胡须
我的龙不嚣张不吓人
不在云中见首不见尾
故弄玄虚
像水上龙舟
几个人坐在上面
不过它有坚实的四只脚
愿君龙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