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溪古道——组

         ——只缘身在此山中

 

#凉溪有雨

 

披着五月雨丝的蓑衣，沿着古人的羊肠

我们攀登，寻找凉溪古道的宋韵

雨是信使，迎接一茬茬离开又回来的我们

 

四周翠绿，并不为山下的变化而变化

也不为我们的到来悲喜欢忧

只有雨，淅沥沥下着，润物细无声

 

雨间稍息如搁笔沉思，寻找者继续找寻着

不因雨而放弃，古往今来踏上此道者

挥洒汗水之笔墨，犹如溪流奔赴之坦荡

 

而与溪流一样坦荡的雨呵

从宋朝就开始下，下下停停

滋润着历史的韵脚，亦湿润我们的眼睛

 

 

#天打之岩

 

在岩壁寻找传说

在凉溪古道驻足围观

雕刻的崖壁陡峭悬立

人们组织着词语，命名此岩为“天打岩”

 

登至天打岩，离所谓外界还很远

古时贸易需翻越此山，通往山外的市集

沿途而上，经十八丘田，十八盘

上有丫髻岩，俯瞰远境田园无限

而翻过此山便是黄岩境内

九峰山，方山，背靠背撑起绿道的脊梁

 

如今亦不知何为内外

何为天打地设或者人造

溪水淙淙，绕着天打岩，水气

散发着迷踪的传记，一些人还在路廊避雨

猜测枇杷、杨梅之丰饶

这里的山脉都是天打之岩

迎接上山的人们，送走下山的人们

 

 

#群山绿

 

凉溪古道两岸的山上

植被茂密，那些叫得出名的果树

与叫不名的花草树木

把绿色铺至天际

空气中有枇杷与杨梅的酸甜味道

一岁一枯荣，一树几百年峥嵘

相对于人类的旅居身份

原来沉默固守的植物更像主人

默然见证了风云的变迁

无谓留下名字，或者墓志铭

对于满眼的绿色来说，红与黄是客体

当我闯入这片负氧离子群时

忍不住朝着群山作揖：

绿色你好，多有打扰

 

 

#四月，采阳光去

 

拾级台阶是石块与石块的物语

平整向上，一直通往探幽深处

踩着枝叶下的光斑

走进四月，走进凉溪

我们采阳光去——

 

果农正在为千亩枇杷缀上头饰

溪水潺潺奔向远方不知怠倦

阳光在漫山遍野追逐

当年的樵夫已下山多年

蒲公英、紫花苜蓿、三叶草

仍坚持在这里灿烂

 

我们采啊，在清晨

在雾水的薄纱中，掀开凉溪的盖头

我们采呀，在黄昏

在枝影摇曳的婆娑间，捡藏此时此境

 

打开你想象的口袋

装走明媚。那

宁静、热情、古朴、清新

是谁也采不完的味道

台阶无限延伸，人们沿着古道忙碌着

 

 

#桃花又开了

 

一株两株三株

羞涩的少女在林中捉迷藏

四株五株六株

在山坳里、在岩石下、在溪水边

若隐若现

快来找第七株

 

 

#洗衣遥想

 

女人们在溪边洗衣服

洗好的刚走，又来了两个

就这样，凉溪的女人们

一代又一代

在这里洗啊洗啊

洗刷污垢，洗尽铅华

溪水还是那样干净

溪水还是潺潺流淌

 

我想做一个会洗涤的女子

我想把尘世洗出天空的湛蓝与明亮

 

 

 

古道蜿蜒——组诗

 

春日

 

绿色正在枝头或山涧苏醒

隐约的桃花盛开，春风正推窗

万物从隆冬中露出意象，枇杷花开

蜜蜂与果农一样忙碌

溪流正在构思永不重复的交响乐，鹅卵石

数着寒夜里的星光，晨曦的推洐

迎来这一日，依旧向上的

古道蜿蜒，通往春天的内核

 

初夏

 

漫山遍野枇杷的香甜

构成凉溪古道初夏的味道

人们戴着斗笠挑着果实，这沉甸甸的

收成呵。梅季之后，溪流潺潺

叮咚着谁的急湍，蝉鸣还在酝酿这一季的

茂盛之歌。洗衣女的捣衣棒，一记重一记轻

敲打出富含遐想的夏之热烈

古道蜿蜒，承载着忙碌者的磨砺

 

秋思

 

穷困的梵高

打翻了油彩盘，一声叹息，天更高了

登上丫髻岩，心亦开阔

向下鸟瞰，群山渲染上一年的斑斓

由此上京赶考的秀才

没有回来。那是前朝之事

锄草的米沃什，送来精神的礼物

牛脚筋的故事一半神话

一半解闷，举步访客，落叶

覆盖的古道蜿蜒，多了几分苍凉与幽远

 

冬至

 

在凉溪古道，没有两块石头相同

也没有两个一样的冬天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询问石壁，可见过刻石的黄绾

寒风不回答，刻与不刻，往事在时光外散落

所有的树木退还这一年绿色

苍茫蛰伏，一只斑鸠聆听了东海的潮起潮落

飞出了全新的高度

山峦戴上了白色帽子，好一场大雪

仿佛闻见来年枇杷园的笑声

积雪下的古道蜿蜒，迎送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