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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探索科学 |
撰文
迈克尔·舍默(Michael Shermer)
翻译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里出现了两个让人头痛的倾向:第一,将科学按照 "硬科学"(物理学)、"中硬科学"(生物学)和"软科学"(社会科学)的次序进行排列;第二,将科学著作分成技术型和普及型两类。按照这种排序和分类,硬科学和技术类著作获得了最多的尊崇,而软科学和科学普及类作品则遭到轻视。而且,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偏见。
我经常想,如果一定要排出个次序,目前的这个序列应该调过来。譬如说,虽然微分方程式的高难度计算提高了物理学科的"硬度",但与计算生态系统中的生物体活动、预测全球气候变化相比,界定和验证论题中的因果网络变量还是相对简单的。不过,生物学中的建模再复杂难度再大,也难不过为人类大脑和社会活动建造模型。因此可以说,社会科学才是真正的"硬"学科,因为它的研究主题是更为复杂和多面的宏观秩序。
我认为,在技术性和普及性科学之间,还应该有一种 "综合科学",即对数据、理论和阐释进行有机综合。如果将科学比喻成一张三脚桌,数据、理论和阐释就是这张桌子的三只脚,缺了任何一只,桌子都会塌掉。如果一定要追究这三只脚中哪一只的价值更大,那还不如去算算在计算圆面积时,π和r2 哪个更重要。
让我们先来看数据和理论。2001年4月,我开辟了一个名为 "达尔文格言"(Darwin's dictum)的专栏,其中引用了对《物种起源》的一条评论的回复。评论者认为《物种起源》太过理论化了,作者 "只须给我们提供事实就够了"。达尔文在回复中解释了数据与理论之间的关系,他说:"大约30年以前,很多人还认为地质学家只需观测无需理论。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人提出,这样一来,搞地质不过就是进入碎石坑,数数卵石、说说颜色罢了。要知道,所有的观测结果只有在支持或者反对某种观点时才会有意义,奇怪的是,人们总是看不到这一点。"
根据查尔斯·达尔文的观点,观测资料只有用于检验某种观点--比如一个论题、模型、假设、理论或者范例时,才会有价值。我们所测量或观察到的事实是不会自己讲话的,它们必须经过阐释成为某种观点或概念。知觉的对象是需要概念化的,反之亦然。 既然无法找到一个我们自身与世界的"阿基米德支点",即所谓"上帝之眼",我们便不能将理论、概念与数据、感知相分离。
仅有数据和理论还不够。我们的古猿祖先就已经开始探寻模式、制造概念,了解周边的世界,并把它描述出来。我们其实都在讲故事,要把数据和理论编成一个好故事。如果不能阐释你的观测结果,不能告诉别人它们支持什么、反对什么,不能说出你的研究的意义,那么,你的科学就是不完整的。有人认为科学仅限于发表在专科杂志行业专栏内的研究报告,其它的东西则都属于"普及类"的范畴。这种观点是极端狭隘和天真的。一旦这种局限的观点被认可,许多里程碑式的著作就会被排除在科学的范畴之外,甚至包括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和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的《枪炮、病菌与钢铁》(Guns, Germs, and Steel),以及进化生物学家们有关过去13,000年里人类世界文明发展微分率的环境理论。
一流的科学著作都渗透着研究者的精心论述,就像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斯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已故的斯蒂芬·杰伊·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和其他许多人的作品,都是原始资料的整合统一,以检验某种普遍理论,或者回答某个重要问题为目的。一言以蔽之,只有综合科学才是真正的"硬"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