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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轻轻地飘洒。
爸爸那慈祥的面孔又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
爸爸回老家养病已近一年了,我的脑海里总能浮现出他老人家那干瘦,过早地爬满皱纹的脸庞。不知不觉,历历往事慢慢清晰起来。
爸爸属牛,爸爸的行动也如老黄牛一样,总是任劳任怨,默默无语,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家中。
1936年,爸爸出生在中川省一个边远的小山村。听他讲,他还没出生时,我爷爷便在给国民党当挑夫时累死途中。爸爸出生后不到半年,奶奶便改嫁他家,爸爸只好被寄养到我姑奶家。从小便失去了母爱,更没得到一点父爱。因为家里穷得叮口当响,爸爸小时候就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给富人家放猪。15岁那年,爸爸背着家里报名参了军。一切手续快办好之后,家里才知道,只好由着爸爸了。起初,爸爸给首长当通信员,后来升任排长,后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爸爸参加了抗美援朝。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那两枚“抗美援朝纪念章”至今仍珍藏在妈妈结婚时置办的、旧得古董似的小木匣子里。
虽然在家里没上过一年学,没念过一天书,可爸爸在部队里勤学苦练,进步很快,还当过体育教员呢。忠厚老实的爸爸转业那年,愣是没听我姥姥的劝阻,主动申请到北大荒支援边疆建设。这样忠厚老实,积极肯干,可挖“内人党时,爸爸却未能幸免。恰巧,调查到老家四川,老家还寄来一封信,至今仍保留在妈妈那只小木匣子里,信纸已被岁月的风尘磨蚀得糟软枯黄,字迹模糊不清。
小时候,我最感自豪的是,爸爸曾经当过兵,我是军人的后代。每到“八一”和春节,单位总是送一些慰问品给爸爸,最令我难忘的是,那年春节,爸爸的单位送来的慰问品中有一幅对联,上联:军民团结如一人,下联:试看天下谁能敌。那副对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我幼小的心灵,开始萌动着军民团结的意识。
爸爸那点文化,全是在部队里学来的,在转业后的工作中还真用上了。爸爸很珍惜在部队念书识字的那段日子,小时候,每逢晚饭过后,我便趴在爸爸的腿上,听他讲当兵时学习的经历。爸爸总是语重心长的教导我要好好学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环境和幸福生活。爸爸的话时刻激励着我,我学习起来十分用心,在学校里小有名气。每当考了高分,爸爸便微笑着夸奖我,鼓励我。偶尔考砸了,爸爸依然微笑着鼓励我、安慰我,从来不对我怒目圆睁。为了鼓励我学习,上初中时,爸爸给我设立了奖学金,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各科平均95分以,奖励5元钱,我每次都中奖。我家7口人,全靠爸爸那每月60多元工资支撑着,资金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可爸爸仍不惜智力投资,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90年代第一春,爸爸妈妈随我从兴安盟来到大兴安岭。退了休的爸爸给我照看小家。我那可爱的小女儿还没出生,妈妈便嫌大兴安岭太冷而打道回府。爸爸仍然留下来帮我照看女儿。女儿盈盈是爸爸自小一直看大的,哪曾想,女儿七岁了,该上一年级了,爸爸却突发重病,恰巧是在那年“八一”。那天早晨,我们送爸爸去牙克石林业中心医院看病,家里的积蓄全部花光,爸爸的病依然如故。按大夫的建议,只好回家慢慢休养。爸爸大小便失禁,需要专人护理,妈妈又不愿离开故土,我和妻子又忙于工作,只好违背爸爸的心愿,将他老人家送回老家葛根庙(电影《离别广岛的日子》拍摄地)养病。今年春节前,弟弟来电话传过喜讯,爸爸的病奇迹般地自行好转了,我兴奋得一夜没睡稳觉。60多年来,爸爸历经坎坷,爸爸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做二儿子的身上,在在我这个小家安度晚年,可如今却重病缠身,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一想起,我的鼻子总是酸酸的,内心总是隐隐作痛……
有人说,母爱最伟大;我要说,父爱更神圣。
……
春雪,飘向大地,浸入泥土。
爸爸那慈祥的面孔又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