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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状呼吸
(2008-08-28 19:34:08)
标签:
爱情
梦境
词库
潮水
高小梵
巢城
文化
分类:
写作课
潮状呼吸
1
、
我又做梦了,这是自从五月以来的第三次。我梦见自己在大楼倒塌前拉着高小梵的手疯狂地向前跑,四周浓烟滚滚,空气炽热,暗蓝色的天空因为云层的烧灼而迅速地变红,远方一片荒芜,一派末世的景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也不知道那个叫高小梵的女孩是谁。确切地说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梦——对于一个再生人来讲,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恐怕我永远也不得而知。很多年前,我被人从车祸中救出来,那时我已经没有了意识,他们——我是说那些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在我脑中植入了芯片,从此以后我就靠着那隐藏在我头脑中的小小物件而生存。那芯片里有一个词库,词库可以帮助我了解什么叫语言,什么又叫沟通。在那个词库里,有几个词语我始终都没有弄懂。比如死亡,那个芯片是这样解释的:死是一场没有梦的睡眠,你看不见,摸不着,而且永远不会醒来。比如回忆:回忆是残留于你意识中的影像,是一切美好在你大脑中的投影。比如梦境:梦境是发生在睡眠过程里的幻觉,不可相信。
我猜想创造这个词库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诗人,再不然就是一个哲学家,因为他把一切词条都解释得既伤感又令人绝望。在那个词库里,我始终没有分清回忆与梦境间的区别,不过话说回来,它们本来就是容易混淆的词组。我知道自己有回忆,比如我昨天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我的大脑芯片都会帮助我记住,但是每过一段时间它又会帮助我自动删除。这样一来,我实际上就是一个健忘症的患者。但是我同时发现芯片并不会直接删除我大脑中所有的影像,而那些没被删除的就是梦境。所以我一直以此来区分哪些是真实,而哪些又是虚无。
我的词库里还有别人没有的词组,比如“潮水”,我问了其他和我一样的人,他们说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词组,而“潮水”在我的大脑里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出现在遥远的海边,声音宛若呼吸。
2
、
说说我逃亡的事情吧。我的逃亡始于一次事故,那件事发生在几年前,恐怖分子袭击了位于巢城的核电厂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半个城市都燃烧起来了,不仅那些袭击者尸骨无存,就连周遭的百姓都跟着遭了殃,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什么意思,自从那件事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一点。
那是午夜的时候,整个城市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到处都是号哭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我和另一个名字叫A的再生人躲在一起,他告诉我说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军队都被调往这城市的各个角落去维持秩序,而现在又很混乱。我听了他的话,便趁着又一次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往外跑。像我们这样的再生人在巢城大概有两千个,一般情况下我们都被关在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做危险的人体实验,有时候我们是科学家,有时候我们又变成实验品。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呆在这里,他们都告诉我其实我生前(或许可以用“生前”吧)是个好人,只是因为一次车祸而变成了现在这样。可现在我的周围却有曾经的抢劫、杀人犯,有说谎者,有不安好心的政客,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被送至此地从事危险的工作。在“监狱”里除了A,我觉得我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尽管他们现在和我一样,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我敢肯定,我们在往外逃的时候,至少有一半人被电子警察击毙。也就是那个时候,A拉着我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对我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以前是谁了。我看了看他,这个在实验室里从来都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哭起来,他的面目纠结在一起,在火光里显得狰狞。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可是我呢,我看着远方升腾起的火焰,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3
、
“很多年以后,我想起A陪我逃亡的日子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大脑芯片中的程式告诉我假如我再活个三十年,就会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的话或者在给年轻人讲巢城往事的时候提到它。
我常常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我即便是脱离了人类的控制,也不由自主地沿着他们为我设计好的人生轨道向前走。我也常常想在自己被植入芯片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回忆,又做什么样的梦。可是这些对于我来讲都太过遥远,遥远到那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的事儿。
现在我靠着一个叫“高小梵”的名字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地寻找,希望我梦境中发生的那一切不仅仅只是我的幻想。当然,我也考虑过很多次,很有可能,我寻找了整整一辈子都会毫无所获。
高小梵对我来讲意味着整片天空,她存在于我的梦境里,告诉我关于我生前的种种,告诉我她的悲伤与快乐,告诉我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去东方古老的海边等她。然而我知道离开巢城又意味着什么,听人说过环绕着这孤岛一样的城市的是大片大片的沙漠,所谓的海边不过是中世纪的一个梦。在我芯片的词库里,它这样解释“海洋”:枯竭并消逝于21世纪的伟大湖泊,惟有用“浩瀚”可以形容。奇怪的是,我却无法找到对于“浩瀚”的定义,也许是那芯片设计者的疏漏,所以到现在我也无法明白“海洋”是怎样的一种形象,我只是把它看成是千万条河流的汇聚。高小梵告诉我让我到海边等她,可是海在哪儿呢,哪里还有海呢?
4
、
可能我没有提到,我这辈子都不曾真正见过高小梵。她只不过是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和我说一些我永远都会相信却无法证实的谎言。
我逐渐地分不清楚梦境与回忆。我知道对于一个像我这样并不健全的人来讲,是不该有过于复杂的梦境的。比如A,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梦境,他只是说他常常在睡着的时候看到有人在S城的边缘接他回家。可是现在他想起来自己是谁,那让他痛苦莫名。
而我呢,根本记不起那些和高小梵在一起的场景是不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就在我被植入芯片前,就在我发生车祸前——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过车祸。
有那么一瞬间,我和A站在山上看向火光冲天的巢城,似乎有滔天的巨浪向我扑打过来,高小梵就站在了我的身边,她对我说,你看退潮了,海面好美啊。我说为什么我没看见?高小梵说:你仔细听,海潮的声音,像不像是人的呼吸?我摇了摇头,说我听不见,我的耳朵自从车祸以后就不怎么好使。于是高小梵就从我身边消失,幻化成了一团雾气,再凭我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出现。
你怎么了?A问我。我跌坐在地上,也顾不得满地带血的灰尘,我看着A,然后问他,你知道潮水是什么样的吗,它发出什么样的声音?A说我不知道,我从没听过你说的那些“海洋”、“潮水”之类的词组。也许我脑中的芯片已经将它们都删除了吧,它们太古老了。
我又看向红彤彤的巢城,有几多无辜的人正在其中奔走。他们大口大口地喘气,为失去的亲人恸哭,为撕裂了的伤口喊疼。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呼吸会像潮水一样,如果有一天潮水没有了,海洋消失了,就像现在这样,人的呼吸是不是就该停滞了呢?我问A,同时也问我自己。
高小梵从来不回答我这些问题,因为在我的梦境里,她总是在我提出这些古怪问题的时候就化作了一团雾气。所以我每次的提问都小心翼翼。比如我再次和她一起站在海边的时候就问她:你想到了什么?高小梵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在这片海滩上捡贝壳,每次我都和你抢,那时侯爸爸还活着,他在后面看着我们笑,——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笑着的,现在如果我不回过身看,就能感觉到他还站在原先的地方,一点都没变。
我转过身,在我们的身后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块黑色的幕布,我知道那些场景都非常虚假,包括那些潮水和脚下的沙土,我一直怀疑,说不定这些只是芯片中的某些程式在作祟,是它的设计者为了让我们这些已死去的人仿佛又有了回忆,就像安若想起了他“生前”的事情,谁又能肯定他的那些所谓“回忆”并不是芯片中的一些程序在向他撒谎呢?
以前我总是听其他再生人说他们没有梦境,现在想一想说不定是他/她不愿意与你分享那些虚假的回忆。这些真可笑,我把这些都讲给高小梵听,她却一脸的茫然。
可是我和其他人一样,宁愿相信我梦境里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哪怕它现在早已不属于我了也好,至少我知道我曾经有过那样的回忆。
“我是谁?”我问小梵。站在我身边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是我的哥哥啊,我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傍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高小梵的笑容如同薇花一样绽开,伴随着春天晶莹而闪烁的露水。
5
、
我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梦境所困扰,当我还在再生人厂区的时候就曾试图向其他人诉说我的梦境,可是除了A,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那时候他们常挂在嘴边的是:我们的记忆早已被消除了,天啊……我们以前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和A始终都以为他们在撒谎,理由是我们曾经看到有一个人躲藏在厂区的一个湖边哭,我们过去的时候他扯着我们的衣服说你们千万不要把那些梦给忘了啊,千万不要,如果忘了,那你们真的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像我现在这样……那时候我和安若面面相觑,四周围有无数的电子警察在监视着我们,那个人塞给我们一把钥匙,说拿着吧,你们总有一天会用到它的,然后就跳进了湖里。
其后我和A被关了好多天的禁闭,我把钥匙藏在嘴里,一直到重新见到阳光。我不知道那钥匙有什么用,可是我把它收得很好,直到三年后核电厂发生了爆炸的事件,我和A用它打开离开厂区的最后一道门。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出逃,我始终都相信有一些人已经把自己的梦境给忘记了,那可能是他的芯片出了问题,但也有可能是他真的已将过去全部遗忘。爆炸的时候,我和A疯狂地向远方跑,一直跑到那城市的边缘,以前我一直以为在这城市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沙漠。然而现在我发现不是,那也是我第一次以自己的目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城市向周围延展开,到处都是喷发出的火焰在剧烈燃烧。
我和A在城市的边缘告别,他相信只要在那里等,就会有人来接他,那是他梦境里的景象。我不知道把他留在那里对不对,但是我又不能肯定他判断的虚假。
于是我穿过警戒区,一直向着东方走,在我的潜意识里,高小梵让我在远方的海边等她,而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那里了。或许她正弯下腰,在海风吹来的时候捡起一个小小的贝壳——可能就是小时候我被她抢走的那一个。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海洋的存在,但是我相信只要向着东方走,终归会看到一些什么。
说不定有一天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她会抬起头,然后对我说:你终于回来了。而我则像在梦境里那样,笑着向她走过去,说是的,我回来了。于是天边的云彩逐渐退去,海潮向我们脚边扑打过来,正像是人的呼吸,很大声。
王巍巍 2008年5月20日第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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