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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倚剑对酒夜霜白 |
当晚,红烛高烧,杜牧和程娘子共赴鸳帐之内,别有一番消魂滋味。雨散云收之后,程娘子和杜牧在枕边细语。
程娘子道:“妾身出身寒苦,只好给富贵之人当姬妾倒也罢了。自从被那位‘烂山人’赢去之后,一直被视为赌物,更是哀苦。思量今后终身无托,每夜泪流涟涟,今日幸而得遇 郎君。”
杜牧抚着她的秀发说道:“也是我们有缘,要以真实棋力,能否胜他,尚且难说,岂料前夜一神秘人遣一小丫头送来一本棋谱,上面的招式精妙无比,正好克制了烂柯山人的骗招,小杜真想好好地重谢此人,但恨不知何处可觅。”
程娘子闻听,一阵娇笑,说道:“郎君可知,这本棋谱正是妾身送给你的。”
杜牧大吃一惊:“难道娘子棋力如此高超,不会吧?”
程娘子坐起身来,披上件衣服,说道:“妾身只粗通围棋之道,这棋谱当然不是我所写的。半年之前,在太湖之畔,‘烂山人’遇到一个女道土打扮的奇女子,他被让六子,居然也输得极惨。好在这个女子只为了印证棋艺,也不要赌彩,不然‘烂山人’早就要气得吐血而死啦!就那样,那个瘫子还气得病了一场呢。”
杜牧吃惊道:“有这等事?这个烂柯山人的棋力,在我看来已相当高了,如何还有人能让他六子,岂非神仙鬼怪?”
程娘子说:“妾身因不是太懂围棋,所以当时也不知道她棋力竟如此可观。当时我只是在想,好容易来了个能杀败‘烂山人’的,却可惜是个女子。于是我于夜半时分来到她的住处,向她求来这样一本棋谱。前日听得郎君下场赌棋,虽知郎君棋力高超,但唯恐中了那‘烂山人’的怪招,故托人给你送来这本棋谱,不想倒真有了用处。”
杜牧听了,越发好奇,问道:“那神秘女子不知居于何处,我倒有心去拜访一下。”
第二天一早,杜牧和程娘子共乘一匹鞍辔精美的桃花马,向太湖畔急驰而去。行了几日,终于来到程娘子所说的静玉观。
这静玉观在小山旁的一片竹林之内,曲曲折折的小道上生满了野草,想来少有人走动。山门也是破破烂烂,石阶上生满了苔藓。
杜牧轻叩门环,过了良久,竟无人应答。正踌躇间,只见一个小女僮背着一大竹筒水沿着山路走来,程娘子认得她正是此观里的女道僮,于是上前问询。
女道僮说:“真不巧,今天一早观主就乘舟出发了,可能远去杭州了。”
杜牧听了,急匆匆把程娘子抱上马鞍,打马飞奔向前。
程娘子问道:“这样急,要去哪里?”
杜牧道:“水路行船,不及马匹迅疾,我们沿江追赶,说什么也要追上去!”
好在这匹桃花马是千里良驹,一路追风蹑电,沿江急奔。不觉过了好几个时辰,已是红日西坠,明月初上的时候。虽然是九月十四之夜,但那轮秋月已是分外皎洁明亮,将江畔的沙路照得格外清楚。
终于,远远的江面上出现了两点红点的光亮,像是两颗红星,随着快马急驰,越来越近后,才看得清是船上挂的两个红色灯笼。杜牧轻吁了一口气,反而放松了马缰,因为他知道,终于赶得上了。
船上之人听得杜牧的呼喊,命船家抛出铁锚,将舟停在岸边。此时已是月上中天,秋月如天镜般皎洁,月光泻在水上江边,使整个天地宇宙都变得清明澄彻。
杜牧整了一下衣服,下马施礼道:“在下杜牧,妄想求睹仙颜。”
只听翠幕之后,一个如乳莺一般娇柔悦耳的声音说道:“可是写有《阿房宫赋》的杜牧先生?当年小女子读此妙文,可是佩服得很哪。”此语未了,帘栊开处,一个女子站在了船头。
杜牧看去,只见她眉目清朗,体态轻盈,头戴莲花巾,除了双耳边各有一只明月珰外,并无其他的首饰。遍体白衣如雪,衣袂飘飘立在江风之中,似乎立刻就要乘风飞去似的。
杜牧一时呆住,心中油然想起《南华经》中的这段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杜牧正在发呆,只见这名女子轻轻一跃,从船头直落到几十丈远的江边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对杜牧微微一笑说道:“夤夜之中,不便迎入舱中相叙,简慢之处,还望莫要见怪”。
杜牧望着她身形,猛然省起,几个月前,他路过太湖之时,有天晚上看到的正是这名女子,当时她如飞鸟一般在水上急掠而过……
杜牧急急地问道:“不知仙子是何来历,如何称呼?”
那女子淡淡一笑,柔柔地说:“本来嘛,我身入江湖之后,原来的诸般事情,已恍如隔世之云烟,不愿再提。但小女子早年对先生之诗才钦佩不已,所以今日就据实相告。我便是当年白家之樊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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