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心悬一线·断桥(上)

(2008-03-01 09:55:58)
标签:

胆小鬼

原创

散客月下

断桥

桂林

杂谈

断 

文/散客月下

1.

 

  花桥巷在桂林城东,以临近的宋代石拱桥“花桥”为名。桥有多古老,小巷就有多古老。巷内人家大多保留着原有的木质门扉,褶皱的纹络里带着岁月的熏黄。

  在这样的古老和静逸中,花桥巷13号的铁制防盗门显得很特别。更特别的是,它的门前挂了块牌匾,上面白底黑字写着“河语梅瑰”。看名字,倒也颇为符合老巷子的整体格调。

  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间怀旧酒吧或是温馨茶屋,因为黑字下还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架——这是一家私人诊所。

 

  五年前,原桂林市第一医院的内科大夫张大河与外科医生梅瑰结婚后,双双辞职,用自己家的老房子开了这么一间私人诊所。

  这件小小的诊所一点也没有人们印象中医院的冷酷和刻板,反而让病人感到非常温暖。小夫妻俩在庭院里种满了鲜花,还把花瓣儿都搜集起来焙干珍藏。来“河语梅瑰”就诊的病人,都可以享受到一杯或是玫瑰或是桂花泡制的香茶,还有女大夫梅瑰俏丽的脸上总是挂着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鲜花、香茶、美人酿造出的亲切关怀,是公立医院无论如何提供不出的优质服务。

  所以,“河语梅瑰”尽管地处偏僻,但生意一直不错。

 

  然而,诊所开业一周年那天,大河在一场车祸中变成了植物人。

  梅瑰很坚强,她把丈夫接回家,安放在卧室里亲自照料。

  每天夜里,小院里就会传出轻盈的歌声,邻居都知道,这是梅大夫在给丈夫治疗呢!

  大河已经沉睡了四年,梅瑰依然没有放弃唤醒丈夫的努力。

诊所也是每天早早开门,前来就诊的病人,依旧能得到一杯香茶与一张笑脸。外人看不出梅瑰有什么变化,她的眉眼间甚至依然闪耀着新婚时那种满足、幸福的光彩。

  也许,是因为丈夫毕竟还活着,两人仍然可以朝夕相处,生活还有盼头的缘故吧——外人都这么想。

  邙僮却不这么想。

  

  桥梁工程师邙僮家住北门。这年夏天,他到城东的栖霞寺修复工地拜访朋友,被一颗铁钉扎伤了脚,被人搀扶着进了“河语梅瑰”。

  玉人!见到梅瑰的第一眼,邙僮脑中就浮现出了“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中的“玉人”。这个女人的脸庞有如羊脂玉精雕细刻而成,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盈盈动人,也使得这张脸比玉雕更加生动。

  梅大夫让邙僮坐下,亲手给他解开鞋带,脱下皮鞋,她的芊芊玉手似有某种神奇的止痛作用,邙僮完全忘记了脚掌上的剧痛,目光如舞台追光一般跟着她,一秒钟也不肯忽略。

  梅大夫的手法娴熟、细致,伤口很快处理好了。但邙僮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因为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在他三十八年的人生中,虽然也曾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但却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仿佛青春少年特有的冲动和激情从这一刻起重返心田。

 

  寂寞岁月,梅瑰坚持下来的惟一支撑就是,继续经营“河语梅瑰”。她的生活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宁静而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她不想打破这种宁静生活,她一直与外界保持安全距离。事实上,因为身为医生的缘故,梅瑰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人。

  今天这个求医者有些不一样。她从浓密的睫毛下方谨慎地瞥视那个英俊的陌生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灼热的目光却又犹如纯真少年,害得她差点双手发抖。

  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伤口在女大夫的精心照料下,没有演化成破伤风,病人很快就康复了。但一向身体健康的小伙子从此变得弱不禁风起来,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断,“不得不”三天两头往“河语梅瑰”跑。他俩很快从医患间的交流转换为朋友间的交流,梅瑰不得不承认,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这些话题无疑为她寂寞的日子带来了快乐。

小院外有一段青石墙。夏天过去,连绵秋雨渗透青石,墙上布满水渍,深深浅浅的水渍里几乎每天都映满了小伙子渴慕的目光。但是快乐过后,梅瑰的心却像青石间蔓延的苔藓一样,潮湿而阴郁。

  梅瑰瘦了。

  情感随着时间膨胀,身影却日渐消瘦.。每次邙僮来了又去,梅瑰都觉得自己像城墙缝隙里一株被狂风拽出的残菊,根须再已无力抓住泥土。不过,那种近乎狂躁的悲痛并未持续很久,梅瑰很快走进卧室,坐在丈夫身旁,轻轻唱起歌谣。再把新鲜的花瓣儿整理好,放进微波炉里烘焙,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邙僮常常站在门口,背靠老墙,侧耳聆听院子里隐约传出的歌声,嗅着空气中那一丝丝若有似无的花香。

  一座心灵之桥正从两处心岸延伸,只可惜水深浪急,河心还有一块巨大的暗礁,他们一时还无法对接合拢。

  国庆过后,邙僮赴外地参加一个桥梁建设工程。

 

2.

 

  那年冬天,桂林下了一场特大暴雪。风停雪住那天,邙僮从海南岛桥梁建造工地匆匆赶回桂林。手捧一束鲜红的玫瑰,走近“河语梅瑰”。

  白雪覆盖着一排排的房顶和墙头,酸枣树暗褐色的枯枝上挂满冰凌。

  小院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书“暂停门诊”四个字,字迹娟秀得令人心痛。

  按响门铃,无人应答。

  再按,门锁自动弹开了,有人。

  门边的迎春花还在白雪覆盖中坚强地绽放着,花瓣及花枝上都覆盖着积雪。庭院中央的玫瑰、杜鹃、月季都已经凋谢了,积雪覆盖在盆沿上,不见花枝,不见花红。整个院子都覆盖着一片纯净的白色,从院门到厢房的小过道上没有一个脚印。

  

  一阵寒风袭来,邙僮只觉得一阵阴森森的凉气直逼胸口,全身一阵颤栗,手上的鲜花差点没掉地上。

  “梅瑰,你在家吗?”邙僮大声问道。声音在小院中飘散,四周安静得可怕。

  门开了,弥漫出一股白色的暖雾,雾中夹带着玫瑰花香。

  梅瑰穿着厚厚的棉睡衣出现在厢房门口。

色彩越绚丽,开得越灿烂的花儿,其凋零往往更惹人怜惜。两个月没见梅瑰,她似乎变得憔悴多了,也虚弱了许多。也许是第一次看见梅瑰不穿白大褂的样子吧,邙僮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

  两个月来,邙僮无数次想象过和她再次见面的场景,无非是再见到她那友善、温和,但保持一定距离的笑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和一尘不染的白大褂……

眼前的梅瑰却向他展示了一副全新的形象——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胸前,厚实的睡衣包裹下的身体显得那样软绵无力。

 

  梅瑰接过鲜花,笑笑说了声“谢谢”,插在在桌子上花瓶里,领着邙僮,穿过诊疗室,走进了里屋。

  邙僮还是第一次进入除诊疗室之外的另一间屋子。

  这是一间起居室,布置得相当简朴但不失雅致。进门是宽大的沙发和色调柔和的长毛地毯,左边是一间小餐厅,右边是书柜,对面墙上还有一扇小门,紧闭着。

  梅瑰看了一眼盯着门的邙僮,说:“里面是卧室……大河睡着呢!”

  邙僮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大河,世界上最能睡的男人,也是这家的男主人。

  

  梅瑰给客人沏了一杯玫瑰花茶。

  透过透明的杯子可以看到,暗红色的花瓣半悬半落,花朵在水中由干燥紧缩到润泽绽放,最终缓缓沉入杯底。

  喝一口,一股暖流遍布全身。

“这花茶,如同一个女人的生命历程,所谓‘从来佳茗似佳人’……”.热茶暖身之后,邙僮谈兴上来,预备来一番关于花茶与女人的演讲。虽然邙僮学理出身,但对各科知识涉猎广泛,别号“杂家”,有足够的聊天资本。

 

  梅瑰喜欢听邙僮说话,这男人身上的味道深深地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女人心弦。这个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离别三个月,她想念他,又害怕再见到他。此刻,她又可以近距离看他那张风采依旧的脸孔了,她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即将变成令人恐惧的现实。她的毛孔开始收缩,她的面颊开始着火。 “不,不行,”她思忖着,“不是这里,不是现在。”

邙僮的声音突然打住了,打住他的是梅瑰的眼神。

  那是一种邙僮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深不见底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他的灵魂。

  “梅瑰,我想你……”邙僮喃喃地说。

  “是想跟我在一起,对吗?永远?”梅瑰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是的,永远……”

女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柔和得很模糊,渐渐的,女人的整个脸庞都模糊了……甚至,女人的身体,身后的窗,窗外树梢上的积雪都模糊成了一片迷茫。

  “好吧,我成全你……”隐约听到女人这么说了一句,邙僮已搞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只是觉得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了深渊。

  

3.

 

  邙僮坠落在云端,云层轻轻地托住了他的身体,四周是鲜红的云朵,柔软而舒适的云朵,散发着芳香的云朵……其实云朵并不是红色的,只是云上开满鲜花,是红玫瑰。鲜红艳丽的玫瑰在云层上绽放,芬香袭人。

  邙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面对着被刷满红油漆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呀?谁会把天花板刷成红色呢?莫非我刚才梦见的红玫瑰就是天花板?也不对啊,分明有花香嘛……”邙僮抽动了一下鼻翼,循着香味侧过脸,果然,看到了一片红玫瑰,一片从白云上绽放出的红玫瑰。

  不,那不是白云,那分明是一具人体!高挺的鼻梁,浓密的黑发,雪白的脖子、肩膀、胳膊……依然能够看出,那是一个侧影英俊,肌肤细腻的男人。让邙僮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鲜花钻破了男人的皮肤,正从不同角度在身体外怒放着。

  

  邙僮使劲眨了眨眼镜,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被人用皮带禁锢在了床铺四角。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窗户上挡着厚厚的暗红色丝绒帘子。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两张床,那个(不知该说那“具”还是那“个”)开满献花的男人在一张大床上,而自己躺在一张医用床上。

  床边有个活动医用工作台,白色搪瓷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手术刀、钳子、镊子、酒精灯和脱脂棉等医用工具。

  这房间活脱脱是一个小型手术室,而且寂静得如同地狱。

 

  耳畔传来开门的声音。

  “醒来了?亲爱的。”梅瑰进来了。

梅瑰还是穿着厚厚的棉睡衣,伸手摸了摸邙僮的面颊。她的手柔软湿润,绵若无骨,邙僮的血一下子涌上来,他真希望那手再用力一些,好让他感觉到她的真实存在。

  “你不是说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吗?我成全你……”梅瑰幽幽地说,“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大河,我老公——他说要一辈子给我种花,我成全他了。你呢?你想一辈子为我作什么?”

  邙僮眼前闪现出一幕桥毁人亡的情景,人有旦夕祸福,生命是那么不堪一击啊!邙僮再度试图挣脱束缚,但很快放弃了,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你这个变态女人!”也生生咽了下去。

 

  邙僮合上了眼帘,他需要冷静地分析一下目前的状况。

  他想到了巷口的花桥。很少有人知道,这座七百多年前建造的石拱桥每过一百九十七年便会坍塌一次,原因是桥墩下沉。

  假如一座桥梁即将倒塌,懊悔与咒骂是无济于事的,惟一的办法是迅速找出是否存在设计时的漏洞或施工时的缺陷,迅速查出桥体材料最薄弱的环节进行防范挽救,才可以度过危机。

  “还好,我现在还活着,就如同一座尚未坍塌的危桥。”邙僮明白了,在目前的处境下,必须用科学手段拯救自己,也许,还可以拯救这个女人,这个自己深爱了相当长一段日子的女人。

  他鼻子一酸,一颗眼泪滚落眼角。邙僮不会演戏,这滴眼泪是为爱而流。这滴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突然令邙僮想到了酸雨。酸雨对钢铁桥梁构成了巨大威胁,它能加速金属腐蚀,使其出现空洞和裂缝,强度降低,损坏桥梁。

  眼泪就像酸雨,能软化最钢铁的心肠。比眼泪更具有心灵摧毁力的,是无怨无悔的深情。

  想到这里,邙僮睁开了眼,一字一顿地说:

  “我能给你一个拥抱。”

(未完待续)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