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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水作介质过滤沉淀生活

(2010-05-31 16:32:53)
标签:

半夏

随笔

黎小鸣

小说

阅读

评论

胡性能

批评

中篇小说月报

用水作介质过滤沉淀生活

 

——阅读黎小鸣近期小说偶记

半夏/文图

 

用水作介质过滤沉淀生活

1

“声音很重要,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特的,也是作为作家个人存在的标识之一。”这是黎小鸣的原话,说这话的背景是,我们之间对彼此小说的集中阅读和批评交流。

好些年了,我们几个人,胡性能、黎小鸣及我,后来加入进来的还有徐兴正,隔上一段时间便聚在一起说些与文学与小说相关的事,读彼此的作品。这事在当下,说给别人听或许是有点怪异的,因为写作多数时候是关起门来的孤寂生涯,是自己的人生体验和悟性,是天赋才气的活计,但也许我们几个人是不想太各自为阵各自孤独,想拢在一起聊聊读书读作品的感受及写作时的困惑吧,或许就是想少绕弯路,想走点捷径,想听听别人的创作体验,得些启发。这样的小聚会坚持几年下来,对我们几个的小说创作显然是有积极推动作用的。有时我们互相抽捧得肉麻,有时也是不顾任何情面地相互打击,目的可能只有一个,都在写小说,想把小说写得好看些。

 

2

黎小鸣在批评我的一个短篇时说:一篇小说,一个人物的命运,一个人物轰轰烈烈的人生,充其量也就是生活的一个细节罢了。更何况,如今又能有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掀起了不得的巨浪?

可是近期我在读了黎小鸣的两篇小说后,起码有两篇是掀起了我阅读体验中的巨浪的,因为我不仅当时读得泪流满面,过后在不断的反刍中,我发现了他的小说的一个秘密——跟着他静默的文字走,会引发阅读者自觉参与其中的思索,那股子牵扯人心的力量不可小觑,而黎小鸣的文字或人物情绪却并不张牙舞爪。

《不需要钟表的生活》我是今年初看的电子版,一口气读完,我打电话给他,我说这小说写得太好了,快往《收获》那类高端文学杂志编辑部投,我相信我的眼力。黎小鸣将信将疑,说,已给了《边疆文学》,三期要发了。我说,那一定会被选刊选的。黎小鸣这人太安静太谦虚,凡事我都比他更容易激动,但我很自信我的直觉。果然这篇小说出来后,《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五期选用。黎小鸣接到选用通知后电告我时,我又比他还高兴一截,我高兴的是起码有人认同我的看法,这是一篇有价值的小说。我打了电话跟别的朋友说,黎小鸣近期的小说太棒了,有一种静静的爆发力。

《不需要钟表的生活》写了水库值守员老何的故事。老何的媳妇得病死了,女儿在城里读大学,他一个孤家寡人被单位派到深山里的一个水库去当值守员。水库藏在深山里,风景很好,人的生活却是孤独寂寥的。一年到头,四季更迭,只偶尔单位里会来几个同事,因为他们突然想吃野生鱼了,而水库离有人气的村落也很远。无人说话交流的日子,老何把值班室周边的土地开垦出来种上果树种上蔬菜,看着种子发芽看着果树开花抽枝结果,老何这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点意思。老何孤独得自己跟自己打赌玩,他想,要是太阳落山前路那头有人来,他就要打网鱼跟来人吃鱼喝酒,要是没人来,他赌输了,他就一个月都不喝酒。这打赌纯粹是百无聊赖的自己跟自己赌气,太憋闷了,老何就盼着有个人来跟自己说说话,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孤独了。老何最快乐的日子是女儿放假回家,会到水库边来陪他住几日,但过不了几天,女儿就会对老何说,她快憋疯了……老何的日子过得都不要钟表了,不需要,早晚时辰、四时节气,老何凭着他对物候的观察就能估摸个准。老何想,其实,过日子又何必要知道时间呢,反正一天天轮流着过,一个月一个月轮流着过,一年一年轮流着过……

在这平静孤独的日子里,作家黎小鸣给老何安排来了一个漫游山水,纪录人文地理的女摄影师。女摄影师突然的闯入令老何有些慌乱,女摄影师病了,病得不轻,发热昏迷,她不得不投宿在老何这里。老何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本来就像那个静悄悄的水库,现在却因为一个城里来的女摄影师,仿若有人丢进了一个小石子,泛起了些涟漪。在老何的悉心照顾下,女摄影师的病好了。女摄影师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的镜头对准了老何。“咔嚓咔嚓”,女摄影师对老何的孤寂生活太有兴趣了,她背着一个相机在大山里转悠在村落里转悠,她就是要“发现”,要“亲历”这类精彩的人生啊,然后把这些有意思的精彩的人和事报道给城里人看,世界上还有这么纯净的世界,还有这么美好的生活。女摄影师的镜头甚至悄悄跟踪了赤条条跳进水库摸鱼的老何,她的镜头肆无忌惮地摄取着,这些都是她捕捉到的精彩……老何对陌生女人开始有些想入非非,当他察觉她在偷拍他的赤条条的身体时,老何惊回头,四目相对。黎小鸣此刻写到:老何的身姿是种嚎叫,也是种哀嚎,像是在挑战,又分明是诱惑。女人的身影则分明是惊疑不定的踌躇与彷徨,又像是被惊吓之后的暂时失语,忽然女人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危险的迫近,一声惊呼,她逃进屋里,关上了门的暗锁……老何当然没有追过去,他只是感觉疲惫,有些失落地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疯婆娘……

女摄影师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第二天她收拾好行装要走了,走时她对老何说:你是个好人,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女摄影师洒脱地搂抱了老何的腰一下,然后她沿着山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的老何看着远方,孤寂穿心。不需要钟表的日子依旧。有一天,老何收到了女摄影师的邮件,有她拍他的照片还有一本杂志。杂志的文图纪录了老何的在水库边的自由自在的日子,那女人写到:我们在时间里迷茫,是因为我们的内心已经丧失了自然的慰藉……你也许觉得他孤独,觉得他无奈,其实他才真正活在时间里,活在人的本质里……以宁静的标准看,我承认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老何读着那杂志笑起来,后来他检查信封翻看杂志,想找出张信纸来,但什么都没有。女摄影师当然也是孤独的,两颗孤独的心不会因为都孤独着就必然好沟通容易理解了。她对他的理解其实是曲解啊,也许她也并不像她写在杂志上的文字那样来理解老何,她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图文得以如大众所羡慕的那种生活状态而顺利发表,因为这样她会因此得笔稿费,继续在假期里背上相机,出发,再去“发现”好玩的人和“精彩”的人生状态。老何后来会回忆那个女人说过的话:你是个好人,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老何后来就会有意无意地往那山路尽头瞟,他想,她要再来,老子就把她睡了,老何打定了主意,仿是眼前他空落落的日子都是她造成的……

小说到这里划了句号,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立马给黎小鸣写了读这篇小说的阅读感受——五味杂呈,边流泪边读,读到后面我特紧张特怕你把什么东西松懈掉,当我读完它,泪花飞溅时很满意地想,这一篇小说,我说不出一点不好来,最多校两个错别字吧。这是你这些年来厚积薄发长期思索后的一个结晶体。我真希望这篇小说是我写的,既然不是,我想像雷平阳说他当初读于坚的诗时那种感觉——打倒老于,起而代之!我现在想打倒黎小鸣啊!

黎小鸣的这篇小说我跟同样写小说的胡性能讨论过,他认为这篇小说可以精短到一万字左右,我不同意,我说我理论上说服不了你们,技巧上不会像你们一样去追求,但小鸣的这篇小说没有让我在阅读时有想跳越过去不读的段落和虚笔。它是干净的,流利的,抓人心的,打动我的。

《不需要钟表的生活》不啰嗦,语言场景情绪都很自然干净,平静的叙述下,人跟世界的关系倒底是怎样的?人与世界的关系,不外乎两种,一是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自然万物和谐了,人与人之间是否和谐又是一个极端的要处理好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就是情感关系。世界的和谐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两种关系的总体和谐。

看似差一飞丝就要发生的情感关系终无果,这个结局令我忧伤。我替孤独的水库值守员老何的人生绝望得流泪。读这个小说让我想到《廊桥遗梦》这篇在世界上广为流传的小说,一个《国家地理》的摄影师偶然在乡间认识了一个农妇,他们爱上了,相守了四天,四天后摄影师走了,再没折头,那个农妇后来至死都在纪念那四天里短暂的爱情奇遇,令人唏嘘。黎小鸣根本就不想让女摄影师和孤独的老何发展爱情或者说发展基于悲悯与理解的一对孤男寡女最容易产生的一夜情。但这个结尾却更揪扯我的心,黎小鸣给出这样的结局是残忍的,它有一种骨穿刺般的疼痛感。

老何年复一年的孤独日子看上去是外来人羡慕的那种纯净美好的生活,但真实生活的底子里,包括黎小鸣的文字里都潜伏着一股泥石流,它表面安静,但其实它有种静静的要挟裹走我们魂魄的力量,令我的心无比空洞和哀戚。

 

3

黎小鸣跟我提起过正在《收获》杂志上连载的黄永玉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的叙述语调。他说黄老先生未必有多好的文学训练,但他顺其自然,随心而发,行文极其简捷,干净,有力。整个小说叙述的声音也就独特。我想,黎小鸣、胡性能、徐兴正以及我等,每一个写作者都野心勃勃地在寻找着自己的声音。写小说的我很贪心,想一个作品有复杂的意韵,但我不得不承认,在深度开掘上我本人或许是性别决定的,我做不到像黎小鸣他们那种深刻,《不需要钟表的生活》潜藏着的思想力度,可能我永远都难做到。

去年末,参加“高黎贡文学节”的时候,黎小鸣送了一幅他写的字给我——“知故而述”四字,跟我闲聊时他又说起他在读佛经参禅,甚至饶有兴致地跟我讲起一些高人参禅入定后的状态和神奇的传说,他笑着说,真想自己在入定后写小说,那时笔下写的小说可能就仿若天赐,绝对意境非凡吧。我问,你最近没写吗?他说没写,不想写。我极力怂恿他,你得写啊,你现在这么平静的心境,难说就写得出来好小说呢,不像我浮躁得很。

后来我就先后读到了《不需要钟表的生活》《河边的水草》以及刚刚写就的《昨日之河》。先说《昨日之河》,小说是写知青生活的。“我”在滇西南那样的地域当过知青,报纸上的一则小消息引发“我”踏上了重返第二故乡、重寻旧日生活的旅途。“我”执著地回访回望,去找那个当年在街头卖冰棍的“孔雀公主”。孔雀公主美若天仙,当年有很多男知青暗恋着她。“我”年轻时曾为了给这个美人送礼物,差点淹死在那条叫蚂蚁河的河里。重访美人是“我”回乡的直接的一个籍口,而内心的一个谜是“我”要去看看因为暗恋上“孔雀公主”后“我”热血搅拌着的青春期里,人性的自然冲动化成的生命符号被“我”隐秘地镌刻在了大石岩上,那些神秘的符号是“我”对生命最美好的祭奠。多年后,仅诞生于四十年前的“古岩画”被人发现了,蚂蚁河畔的这处景点成了旅游观光的目的地,这事是“我”带给麻地寨乡亲们的福。有个年轻的女研究生在对那岩画作年代上颜料成份的科学鉴定,有媒体记者在跟踪报道,那记者一直蠢蠢欲动地要对女研究生实施一次爱情暴动,当下欲望汹涌的情爱以及当年男知青们对“孔雀公主”的一片纯情……

穿越时空,一切物事浮现,美好的、神秘的、巫蛊的、动人的传说因缘际会……趟过一条记忆之河黎小鸣悠悠地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感人的关于暗恋关于青春关于人生蹉跎的好故事。我又读得稀哩哗啦的,关着门哭了一阵,过了好一歇,平静了,打黎小鸣电话,我的声音嗡嗡地,小鸣一听不对头,问,你咋个了?我声音就有点哽,但总算吐出一句话:小鸣,你的小说又把我搞哭了。我能感觉黎小鸣在电话那头有些手足无措,但他一下子就被我的“哭”弄得信心百倍的,他说,那我这就把这篇小说拿到外面去敲敲门?我说,那当然,你得自信!写得这么从容的好小说,你往高端的文学杂志投吧,你不去试试,谁晓得云南边疆有个写小说的黎小鸣?

 

4

《河边的水草》是我近期读的黎小鸣三篇小说中的一篇。这个小说没让我哭,倒让我在前半部得些笑笑,但读下来我认为没我前面讲到的两个小说好,或许这是我个人的偏见。阅读它时我还是很被吸引的,这个故事充满了作者的设置感,故事发展的几个关节点充满了凑巧,这种凑巧被作家一再用来服务于小说,太自圆其说了。故事想要探讨道德问题,观念先行了,就不自然了。故事源起是两个刚从拘留所放出来的小毛贼高个子、瘦小伙在河边漫无目的地瞎逛时救了一轻生女子的命。故事本身就是要“圆”啊,这是个全知多角度的圆,高个子,瘦小伙,便衣警察,记者、被救女人的各种角度,作家指挥着一场戏,一幕一幕地上演,中间有感动,有对现实的观照,但是也因此有了作家不太圆得过来的地方,不太好圆时作家就马虎地完事。当然一个好看的故事,一般读者是不在乎一些细节的,而我也写小说,我就在乎,小说是艺术啊。这篇小说要思考的高深问题也就止于浅层触碰了,而且结尾黎小鸣给一直憨愚的瘦小伙的思想文化支撑突兀了一点,瘦小伙突然间好像是通悟了,而且他心理活动的那一句:他内心空旷,这空旷足以令他在这城里安身立命——小鸣同志跳出来替角色思想了,思想得好深刻!这篇小说的开头倒挺好,我读出城郊结合部的灰尘味嘈杂来,读出一条河边,阳光下柳树掩映下中国日常生活极具画面感的东西,但遗憾的是后半部小鸣玩起了牵线木偶游戏……

黎小鸣多年前在《钟山》上发过一个中篇小说《在水边眺望爱情》,那篇小说得到广泛好评。读了他新近写的这三篇小说后,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发现了你小说的一个现象,你不管是小说的标题还是小说的意象里,你都要写到水,一个水塘,一座水库,穿城而过的一条河,一条叫蚂蚁河的大河,你对水咋那么留恋呢?黎小鸣被我问得张口结舌,给我一个没有说服力的答案,哦,还真是那么回事,可能是我喜欢水吧。我知道,我不怀疑黎小鸣喜欢水,不久前他买了套房子,离城很远,问他怎么想着去那地方买房,他说那里有一座漂亮的水库。

也许我探究出了其中的玄奥:是水,是随物赋形的水,流动的水充盈了世间所有的生命,黎小明的小说用水这个意象作介质,过滤沉淀了复杂的现实生活,他的小说因此有一种洗涤过的干净和清爽。

黎小鸣在自己的创作谈中这样慨叹:创新的狗将二十世纪的人们追赶得气喘吁吁、人们对现实的探索、想像及其方法仿佛已经被穷尽,人们再也想不出什么新招式了。

但我却在读了黎小鸣的小说后察觉,经常面对着一泓水沉思的黎小鸣似乎是行到了水穷处,要坐看云起时的绚烂了。

云南黎小鸣的小说将在我们眼前如云霞般腾空涌起,灿然成一片?

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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