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楷与大大现在的幸福时光……

           昆明城里那个让我挂念的老头

                                      半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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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前，短信代表我又去问候了各亲朋好友。晚11点来钟，刚上床躺下，手机响了。一看，“老楷”二字在机屏上闪烁。

我一骨碌坐起身，大声嚷叫起来：老楷哥！是您呀？前两日还跟某说起要开车去乡下看您呢……

老楷哥，我非常喜欢热爱的一个老朋友，不见他两年多了。

老楷在电话那头用最亲切正宗的昆明话说：妹子，我是个土老纵，今日接到你的问候短信了，可是我发不来短信，只好打个电话来说说款款（同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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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三四年前的某一天，遇到老楷，他对我说：妹子，快点，去买那本书——黄永玉的《比我老的老头》。遵嘱，我赶紧就去买了一本来。老楷建议我买这本书是因为我曾跟他说过，我喜欢黄永玉、汪曾祺这类艺术家，他们艺术水准很高，性情豁达，而且是生活大家，生活方式又都很活色生香，过得都有滋有味的。我说希望自己得这些人的一点皮毛。老楷很是认同。

上一次见老楷是两年前，老楷拿着他的新书《昆明小吃》来到我办公室，我一见老楷那颗著名的光头就忍不住地乐呵。还是好多年前，在云南影响力很大的“王中文化奖”颁给了著名诗人于坚，王中是一著名律师，有志于云南文化的弘扬，私人出钱设奖，每年奖一位艺术家，著名摄影家吴家林画家刘自鸣都是此奖获得者。于坚获的是第一届，为玩噱头，颁奖者请的是于坚的母亲。于坚也是一著名光头，当时光头老楷在座捧场，于坚上台从母亲手里领奖，便有某小报的记者悄悄找人打听，那位坐在台下的光头是于坚他爹吗？昆明众文化人狂笑，至今这笑谈不时还被人说起。

老楷说，妹子，送你一本书瞧瞧，我快60岁了，60岁一满我就再也不来跟你们玩了。这话我当笑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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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反刍老楷送来的《昆明小吃》，我如巴甫洛夫用做实验的那条狗，齿颊流酸涎，“条件反射”起来。写昆明小吃不由老楷来写，还堪谁写？从前汪老头把西南联大时期昆明城里好吃的东西写得令人口舌生津的，如今老楷来接班是接活了，接对了。你瞧他写“昆明人的米线情结”——昆明的米线堪称视觉之多彩、味觉之丰富、花样之百出：大锅米线、小锅米线、砂锅米线、卤米线、凉米线、炒米线、过桥米线……凉米线分酸汤、什锦、豆花、鳝鱼等，热米线更派生出焖肉、鸡丝、肠旺、大酥牛肉、猪肝、炸酱、三鲜……

米线还是那个米线，但被老楷一说便纲举目张地演绎出白、绿、红、黄、橙之夺目五彩，鲜、香、咸、辣、酸之爽口五味。

读老楷的这些字，不由得我的眼前就立马热气直冒地虚拟出亦真亦幻的一碗米线来，唾液里的消化酶便搞得我口腹之欲干吊着，下是下不来了。

再看老楷写“洋芋洋芋我爱你”，他竟然把个洋芋的家史古今中外地纵横捭阖了一番，他写到多年前游历法国，偶然忆起曾经围坐在家乡火塘边烧洋芋填饱肚子的经历，外国友人看他的呆样说：你又想家了。老楷那一盘想家，一定是恍惚间嗅到了那股烧洋芋冒出来的香味，莫说他，我只用眼睛干望望老楷的文字，仿佛就闻到了那股全世界老百姓都热爱的洋芋香，嗯……嗯嗯！这些字配上李跃波、吴家林、徐晋燕等云南摄影界腕们的照片，更是热辣鲜香成一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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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用眼睛把《昆明小吃》“吃”了一遍后曾找老楷抗议，写吃的也不考虑人家现在时兴减肥，个个被您逗得口水淌，您要负责到底！

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见着老楷，他果真一满60岁便再也没有在各种场合现过身了。传他这两年在某风景如画的山乡农家长住，晒着太阳听着鸟叫，打着光脚板在草地上走路，又说他在那里躲着写字画画读书。老楷最爱读的书是英国作家彼得·梅尔游历法国普罗旺斯地区的那些笔记散文集——《普罗旺斯的一年》《重返普罗旺斯》等等。我猜老楷曾经游历法国，彼得·梅尔纪录法国生活的书勾起了他某些美好的回忆吧。偶尔跟朋友叨念起他来，我满是怨怼：他老人家在纸上整一桌昆明小吃，整得我们这些馋猫五香嘴哈喇子直流他就忍心不管管？就一边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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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楷早年游历法国时儿子在国内不幸遇车祸去世，儿子走时已是一个帅气的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了。作家雷平阳的一篇文章里提到，他儿子火化后，悲痛不已的老楷曾用手指捻起一把骨灰面来，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老楷自法国回来后再也没有出去，从此与老伴相守相依。他们领养了一个小男孩，这孩子现在也是高中生了吧。老楷还养了一条狗，狗的名字叫“大大”，老楷到哪它到哪。大大的血统算不上高贵，但我曾有篇小文说它是昆明城里名气最大的狗，有笨人读我小文便去告老楷，说我讥讽老楷是昆明最有名气的文化走狗，老楷一笑置之。老楷是一方文化名士，不时地上上电视上上报刊，大大从不离他左右，观众们读者们认了老楷就识了大大。老楷说曾经把大大当孙子当儿子看，随着大大年龄的增长，大大成了他的兄弟。

昨天电话里我小心翼翼地问老楷哥大大还好不，老楷哥告诉我，大大好好呢，今年都16岁了，按狗龄与人龄比例推，大大现已是狗类中90高龄的老者了，老楷说我现在把它当爹当老爹了。

妹子，告诉你嘎，我在那里扎实好过着呢，烟是戒不掉，但是也戒掉一样了，我戒写了！前些时候有媒体又约我写奥运观感什么的，我告诉他，我都戒写两年了。我现在，每天都画画练书法，你们得闲么来找我玩嘎，也跟着我么精着脚白去草上走走玩玩……烟是戒不了了，但戒了一样，戒写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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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发岔地补充一条轶闻，是他老人家淡出我们眼睛之前的事，当年我在场。某日，老楷等一干文人在宜良阳宗海畔畅谈本土文学，谈着谈着，大家便把话题扯远了扯淡了扯散了，加上天有点热，又是下午，在坐的个个便都有点精神不振。会议主持人作家李霁宇一看气氛沉闷，于是亲点正缩在旮旯处半冲瞌睡的老楷发言。老楷愣怔了半秒后，呱啦开了，第一句是：点我发言，我知道是想让我昏说乱讲给大家醒醒瞌睡……全场爆笑。

说话醒瞌睡，的确，老楷是昆明城头屈指可数的幽默大师。择日，我与朋友一定要去乡下看看老楷头，听他款些醒瞌睡的话。

我对着电话那头的老楷说了一句话：老楷哥，您就是我家昆明城头那个“比我老的老头”！老楷哥大笑，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把“楷哥”升华为“老头”我认为是另一种尊重，在我心目中老楷哥有黄永玉书里那群可爱老头之风范。(特注：该文将刊登于北京《出版人》杂志第19期，10月15日出版）

老楷语录：重物质,轻精神,久而久之,使一些人不觉中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地失去了生活的平衡。

                                                                        ／老楷画